酒店會議廳內。
謝羲沅坐在台上講話,下麵是三十多名新入職的員工。
室內燈光如瀑,空間亮如白晝。
謝羲沅穿著深色西裝,外套敞開,裡麵是白色襯衣,沒有打領帶,襯衣領口敞開一顆紐扣,不過分拘謹也不散漫。白天時他穿著短袖和運動褲,大家對他的感覺就是年輕帥氣,氣質冷清。此時,他穿著正裝在台上講話,眾人更加感覺到,他身上那種清貴的氣質,貴而不俗。
不愧是公司創始人的兒子。
不過眾所周知,創始人夫婦已過世,大家又難免生出惋惜。
在謝羲沅結束講話時,場內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他的話深受大家歡迎,社畜辛辛苦苦工作就是為了謀生,最在意的不過待遇和晉升問題。還是年輕人簡單又實際,直切要害。
林嫿仿佛認識了另一個謝羲沅。
依然帥氣,依然張揚,又透著成熟老練,不怒自威。
從一個學生,變成領導,他看起來毫無違和感。
晚間培訓結束,眾人相繼離去。
林嫿正要離開時,突然被徐致銘叫住。
“林部長。”徐致銘走到她跟前,拿著一件西裝外套,“這是沅總落下來的,你拿給他吧,他住708號房間。”
林嫿愣了下,婉拒道:“我還有點事,要不,讓其他人送?”
徐致銘道:“這西裝有點沉,兜裡可能裝了東西,為避免物品遺失,還是不要經手太多人,到時候咱們也擔不起責任。”
徐致銘把西裝交給林嫿後,說:“麻煩了。我還得去對接明天的安排。”
林嫿隻能道:“沒有,舉手之勞而已。”
林嫿把西裝掛在胳膊上,走入電梯間,上七樓。
西裝確實有點沉,口袋裡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從手感上,她覺得像是一塊表?
會不會是她送的表?這個念頭閃過,又馬上被林嫿否了。他都說扔了,怎麼可能還帶在身上。
林嫿目光微垂,這西裝的手感和材質,遠超她當初給他買的。
其實她就算砸鍋賣鐵,也隻是小醜表演,遠遠夠不上他真正的消費水準。
也難怪,無論帶他去哪裡吃飯,給他買什麼,他都那麼波瀾不驚。
林嫿對於自己過去上演的種種尷尬,已經被雷的外焦裡嫩。
每每想起這些,總還是有點咬牙切齒。
不知道他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看她表演。
林嫿拿著西裝外套,來到708房間外,深吸一口氣,輕叩房門。
片刻後,房門打開,謝羲沅站在門邊看她。
林嫿把西裝遞給他,“徐總監讓我拿給你的。”
謝羲沅接過西裝,淡道:“謝了。”
謝羲沅轉身往房裡走,把西裝隨手丟到房中央的大床上。林嫿看著他的背影,內心反複掙紮,最終還是主動開口道:“那個……我跟你道個歉。”
謝羲沅腳步頓住,轉過身,雙手抄兜,看著她,靜待她的下文。
林嫿硬著頭皮道:“就是之前,有的話,說的有點過分……”
如果是一個無憂無慮長大的人,她的話最多就是冷漠無情,也算是誠心勸誡。但是對於一個從小失去父母的人來說,那話猶如諷刺,直戳人痛處。她恍然回想起,他那晚痛苦又帶著荒誕的表情……當時以為他隻是不想接受現實,現在才發現她的話就跟刀子一樣。
“什麼話?”謝羲沅問她,冷清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幽深的雙眼筆直盯著她。
林嫿抿了抿唇,彆開目光,低聲道:“所有你覺得傷害到你的話。”
“然後呢?”謝羲沅朝她走近了幾步,又問。
林嫿一時語塞,然後,然後又能怎麼樣?
林嫿一抬眼,發現謝羲沅已經走到她跟前。
她站在門外,謝羲沅懶散的斜倚在門框上,看似漫不經心的打量著她,“隻是道歉嗎?”
林嫿與他目光相接,腦子有點懵。她除了道歉,還能怎麼樣?以前她哄他的方式是送禮物。
他現在可是堂堂總裁,身居高位,富甲一方,又不缺衣少食,總不可能像過去一樣給他送禮物吧。
再說了,誰讓他隱瞞自己身份,她道歉是她的良心,他騙人是他的不對。
林嫿沒接他的話,淡道:“沅總好好休息。”
林嫿轉身離去。
謝羲沅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林嫿被迫轉過身,鎮定的問道:“沅總,還有什麼事情嗎?”
她此時的神情帶著戒備,已經與剛才愧疚又心疼的狀態完全不同。
謝羲沅也看到了這種轉變,他將她的手臂抓得很緊,又漸漸鬆開了。
他放下手,低笑了一聲,眼裡滑過自嘲,道:“其實你說的對,是我受教了。”
林嫿克製著內心莫名的難受,維持著公式化的表情,微笑道:“沅總晚安。”
說完,轉身大步離去。
謝羲沅靠在門框上,那雙幽黑的眼仿佛探不到底的深淵,始終追逐著她的背影。
……
林嫿回到房間時,葉秋正在護膚。
她洗去曬後修複麵膜殘留的水漬,塗抹精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