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鬥場中,朱利斯在一旁喝著悶酒。
“怎麼,在想怎麼死嗎?”蘇業坐在朱利斯的身邊。
朱利斯白了蘇業一眼,抬頭望著角鬥場,歎了口氣,道:“你和科莫德斯都離開了,撐過今年,明年我不知道應該做什麼,我很迷茫。”
“你不是想成為希臘首富嗎?為什麼還迷茫。”蘇業道。
“如果我失去了第一學院主人的身份,可能徹底與希臘首富無緣。”朱利斯道。
“或許,你隻有放棄角鬥士商人的身份,才有機會成為希臘首富。”蘇業道。
“為什麼?”
蘇業指著角鬥場的天空,道:“隻能看到角鬥場這麼一小片天空的人,是看不到希臘的天空的,自然也就無法成為希臘首富。你隻有看到整片希臘的大地與天海,才能成為希臘首富。而不是你成為希臘首富,才能看到整片希臘的大地與天海,這個邏輯順序,我們經常顛倒。另外,我幫你拆掉了這片牆,不用謝。”
蘇業拍拍朱利斯的肩膀,走向其他角鬥士。
朱利斯呆呆地望著角鬥場的天空,突然覺得牆壁無比刺眼,那牆壁擋住自己的眼睛,擋住自己的喉嚨,擋住自己的心臟。
一旁的塞古斯沉思許久,偷偷找上蘇業。
“咳咳,明燈,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塞古斯道。
“哦?什麼請求?”蘇業問。
“我現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塞古斯非常苦惱,被紅酒染紅的麵龐比他的紅發更像火焰。
“你為什麼要向我問這個問題?”蘇業問道。
塞古斯想了想,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道:“因為在這個角鬥場,在我所有認識的人中,你是最有智慧的之一,而且你也是最善良的之一,如果你能回答,你一定會願意幫助。而不會像有些人一樣,哪怕很強大,但絕不會在意我這種人。”
“那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最有智慧?”蘇業饒有興趣地看著塞古斯。
塞古斯理所當然道:“科莫德斯是最優秀的角鬥士,他認為你很厲害。朱利斯是全斯巴達最厲害的角鬥士商人,他也佩服你甚至經常願意聽你的話。亞裡士多德那麼厲害,卻親自送你來。歐幾裡德名氣那麼大,來接你,這意味著全世界最好的學校最好的大師們們,都看重你。我自己是很笨,可我不是傻子。如果我身邊和我差不多的人都誇你,我可能覺得你沒什麼,但是,遠遠高於我的人,高到我用魔法眼鏡都看不到看不清的大師們都稱讚你,我如果還不向你學習,那我就真傻了。”
蘇業看著塞古斯,微笑道:“首先,我沒有智慧,我隻是在學習和使用大師們的智慧。其次,你要記住你今天說的這幾句話,你要記住這種思考的方式,你這種思考方式,就是你自己領悟的智慧。”
塞古斯一愣,用力點頭道:“我其實不太明白,但您說是,那一定是。”
“好吧,雖然我想說,你應學會尋找我為什麼說是,不過,不著急,慢慢來。至於你說你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其實,我也不知道啊。”蘇業笑著攤開手。
“可是……可是……我覺得您一定知道。”塞古斯臉上的酒紅被焦急染成深紅。
“我真不知道,我甚至正在認識自己的階段,我連自己都沒有完全認識清楚,我怎麼能清晰了解你呢?我如果不能清晰了解你,我給你任何具體的方向,不都是在害你嗎?”蘇業微笑道。
“可是……我還是覺得你知道。”塞古斯越發焦急。
“我不知道讓你去做什麼,但是,我有許多怎麼做,也就是,方法。”蘇業微笑道。
“那也行,那也行!”塞古斯道。
“不是那也行,而是方法永遠勝於答案。”蘇業道。
“我覺得沒什麼區彆,答案更簡單直接。”塞古斯小心翼翼說,“我實話實說,我知道您喜歡這樣。”
“這就是你為什麼不知道未來想做什麼。”
塞古斯愣住了。
“答案隻能解決一個問題,方法能解決十個問題,原理能解決一百個問題,思維能解決一千個問題,而那些大賢,一直在追尋能解決所有問題的事物,或者說是第一原理,或者說是第一推動力,或者說是終極真理。”蘇業微笑道。
“我聽不懂。”塞古斯道。
“你不是想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什麼嗎?很簡單,想,一直想,一直想,一天想不明白就十天,十天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一直想,一直想,總有一天,你會想到自己想要什麼。”蘇業道。
“可是……十年之後我才想通,會不會晚了?”
“人的一生,要麼在做自己不喜歡的事,要麼在做自己喜歡的事,不分早晚。”蘇業問。
“那有什麼想的方法嗎?”塞古斯問完後,愣住了。
蘇業開心一笑,道:“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列舉法,把你想做的一切事,全都寫下來,有一個寫一個,直到挖空你的頭腦,讓你覺得頭腦僵住,一片空白。而且不是做一次,要每天都想,或者十天,或者一個月,直到你確信,你寫不下去了。這時候,你看著寫下來的事情想象,戰神拿戰矛頂在你的腦後,戰神說,你必須劃掉其他所有事,隻能留一件事,而且這件事是最讓你心動的,不要考慮這件事能不能成功,不要考慮自己能不能做到,如果你選的不是最讓你心動的,不能讓你感受到血液從心臟向全身擴散的,戰神會一矛刺死你。”
“我現在有些心動了,隻是想象那個場麵,真奇怪。”塞古斯道。
“因為你已經相信,你可以用這個方法找到你自己最想要做的事。現在,放下你的恐懼,放下你的借口,每天找時間,去思考,你想做什麼,你想什麼什麼樣的人,你想世界變成什麼樣,全都記下來。然後,把那些不讓你心動的小婊子們用筆劃掉,隻選出那個唯一。那就是你最想要做的事。”蘇業道。
“如果有兩個怎麼辦?”塞古斯問。
“你現在隻能拯救一個你自己。”蘇業拍拍塞古斯的肩膀,轉身離開。
“然後呢?”
“我已經告訴了你方法,你為什麼還要問?”蘇業微笑道。
“原來如此……”塞古斯喃喃自語。
夜空之下,目光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