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人的人跟著輕輕點頭。
也有更多的人冷笑。
“第三，兩個少年人有意氣之爭，也就罷了，我們身為成年人，身為專業的音樂家，必須要做一個有堅定的態度。不能含糊其辭，不能是非不分！哪怕可能麵對神靈的震怒，也要實話實說！”
“第四，稍微有經驗的音樂家都能聽出來，蘇業在演奏的過程中，指法在大多數時候是毫無問題的，但在許多細處，比如高低音的轉換銜接方麵，處理得明顯不如安德烈好，甚至也不如卡考爾。蘇業，這一點你承認吧？”
蘇業一言不發。
眾人一看蘇業沒反駁，那看來這位音樂大師說的沒錯了。
“第五，除了技術上的問題，蘇業在對情感的把握與融入，也顯得過急了。我承認他的初心是好的，但是求勝心和這首樂曲的內核有了一些衝突，形成了一種落差，這讓我在聽這首樂曲的時候，甚至出現了分神。”
聽著奧德裡奇的評判，觀眾們心中暗歎，看來一切已經確定，這個傾向性太明顯，絕對是支持安德列的。
不過，這就是音樂比賽，隻要不給太離譜的低分，誰也無法說評委有問題。
甚至於，一些評委還會故意給高分，但另外的評委會拉低評分，影響最終的平均分。
“第六點，是……”奧德裡奇的聲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視線齊齊移動，和奧德裡奇一樣，仰望天空。
一隻淡金色的半透明巨手浮現在天空。
比一座城市還龐大，遮擋陽光，覆壓大賽場。
宛如天雲，背透金光。
巨手緩緩由張到握，在手指碰觸的時候，一道金光閃電驟然出現，在巨手中凝聚成一隻巨大如山的鵝毛筆。
無數的祭司與貴族顫抖，無數的高階戰士與魔法師顫栗。
彆人不知道那巨手是什麼，但他們知道。
那是神靈的手。
是神靈天降的一部分。
哪怕那隻手在竭力收斂威壓，但所有高階的戰士與魔法師都感覺自己的身體即將崩潰，靈魂即將崩滅。
他們仿佛看到，筆尖落下，希臘湮滅。
金色鵝毛筆徐徐落下。
每個人眼中出現兩種割裂的世界。
一個是巨手如天，巨筆如山。
但另一個世界，鵝毛筆的筆尖竟然和普通筆一樣，落在《致帕洛絲》的樂譜上，落在“阿波羅”的前麵，在羊皮卷上劃過優美的弧線，仿佛星之軌跡，又好像流雲舒卷。
筆尖提起，一個金色的名字出現的“阿波羅”之前，宛若溶金灼傷。
蘇業。
整卷《致帕洛絲》由白變為淡金色，表麵籠罩淡淡的聖白光芒，上麵每一個音符、每一個譜號、每一個字跡都是美與力量的結合。
鵝毛筆收起，巨手消失。
“光輝如您，永照天地。”主持人阿拉莫低下頭，虔誠稱頌，聲傳全場。
所有太陽神殿的祭司以及信徒都微微低下頭。
“光輝如您，永照天地。”
首席評委奧德裡奇身為阿波羅的信徒，顫抖著念出這句禱詞。
蘇業贈阿波羅以樂譜，阿波羅報之以手書。
所有人注視著奧德裡奇。
沒有人幸災樂禍，但每個人的眼中臉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怪異。
奧德裡奇不喜歡，可阿波羅喜歡！
奧德裡奇的右手從桌子上滑落，狠狠掐住止不住抖動的右腿。
左手也從桌子上滑落，狠狠掐住同樣抖動的左腿。
他的呼吸讓人以為他的肺漏了大洞，像破衣服在寒風中獵獵飄蕩。
阿拉莫繼續恭恭敬敬捧著樂譜，微笑著看向奧德裡奇，問：“奧德裡奇大師，您之前給了蘇業95分，現在呢？”
奧德裡奇灰暗的眼球突然發出燦爛的光芒。
“我堅持我的看法！”他大聲道。
所有人愣住了，這個老家夥瘋了嗎？
奧德裡奇瞬間恢複鎮定，驕傲地昂著頭，道：“就如同我之前說過，我們每個人都應該聆聽不同的看法，也要承受意外的結果。我之所以指出蘇業的缺點，是因為我忠於音樂，忠於音樂之神阿波羅。但是，在劃掉95後，我突然反思，為什麼要執著於魔法，執著於技巧，執著於署名？對於音樂來說，這重要嗎？重要，但是最重要的嗎？不是！”
“音樂最重要的是什麼？是美！蘇業對帕洛絲的愛，如此赤誠，如此熱烈，以至於他明明不懂音樂，卻激發了無以倫比的創作激情，創作出震驚世界的樂譜！先有人間至愛，才能誕生人間至美。在至愛與至美麵前，那些技巧重要嗎？不重要！”
“所以，我改掉95分，評為99分！之所以不給他滿分，是怕這個年輕人因此驕傲，也是我對音樂的堅持！我宣布，我的最終評分是，99分！我說完了，請下一位評委點評，我的老朋友，米爾德斯克拉，你說說對這首樂曲的看法。”
奧德裡奇轉頭望向右側正準備把蠟板抽下來的老者。
米爾德斯克拉微微一笑，右手按在蠟板上不動，然後用充滿激情與優美的語言讚揚這首樂曲。
在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的時候，奧德裡奇偷偷把麵前蠟板從桌子上收到桌子下，然後劃掉“92”，改成99。
不止奧德裡奇，在米爾德斯克拉評判的同時，其他所有評委都在改評分。
最終，米爾德斯克拉也沒有按照慣例舉起蠟板，而是大聲道：“99分！這是我最終的評分，我不給滿分的原因很簡單，蘇業離完美還差一點點，這是我對音樂的堅守！不能因為偉大的阿波羅與他聯名作曲，就給他滿分！”
懂音樂的觀眾直翻白眼，音樂評分的滿分是100，但上限基本是95，曆史上就沒人得過99分。
“我說完了，請下一位評委點評，也是我的老朋友，比諾切拉斯。”米爾德斯克拉扭頭看向下一個人。
比諾切拉斯直接舉起新寫完的蠟板，麵帶微笑：“這個99分，不是給蘇業的技巧，而是給他的愛和靈感。我們應該清楚，音樂隻是一種表達，而愛和善才是本質……”
米爾德斯克立刻把麵前的蠟板抽下去，在桌子下改成99分。
隨後，他看了一眼已經改好的奧德裡奇，兩人相視一眼，齊齊把蠟板立在桌子上。
99和99。
接下來，其他評委依次點評，每一個評委讓下一位點評的時候，都會刻意加一句“我的老朋友”。
那些深知評委內幕的人很清楚這句話的意思。
最終，十個寫著99分的蠟板樹立在桌子上。
阿拉莫深深看了一眼所有評委，露出燦爛的笑容，大聲道：“讓我們祝賀音樂比賽曆史上唯一一個99分選手、新的豎琴冠軍、五線譜創始人與神靈聯名作者，蘇……業！”
全場起立，掌聲驟響，如雷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