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森林。
雷電。
暴風雨。
午間的時間,卻已像夜晚。
巨大的飛機殘骸,在森林間懶散躺著,像是被開腸破肚,客死他鄉的旅人。狂躁吹過的風雨帶走地麵的溫度,將那些不知是死是活的殘骸掩埋在泥濘中。
又一聲炸耳的轟鳴,雷電的閃耀照一個人蹣跚的身影。
這是一位老人,他的身上浸滿雨水。他並不是飛機事故的幸存者,否則他應該跟其他人一樣,渾身傷痕,滿身泥濘。
但顯然,他也與這該死的天氣,甚至這場事故有關。附近沒有其他人,證明近距離並沒有人煙。那麼出現在這裡的他相當可疑。
他似乎也受到了某種震蕩或傷害,所以行動才這樣遲緩。他用一隻手捅了捅耳朵,不知道是因為雷鳴,還是之前飛機墜落瞬間的龐大衝擊波,令他的中耳遭到了傷害。透明的液體從他耳中流淌,不知道是雨水還是其他的什麼。
在年輕人來說,這樣的傷並不致命,但是他太老了,再加上一些或許你現在看不出的傷勢,顯然向前行走,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拚搏。
老人再次前行幾步,突然站住。似乎此時他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模糊明白發生了什麼。
“飛機失事……我……失事了……不,不對,不是這架飛機,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的,雷電,飛機,事故,這些基本因素似乎是一樣的,但顯然最根本的東西有什麼不同。
這並不是他所乘坐的那架飛機。飛行編組的尾號,代表了飛機所屬的國家,一般會繪製在機尾上。他看到了那截斷裂的機尾,上麵的編號不對。
同一個地區有兩架飛機失事?這樣的概率太過微小,而且從周圍的殘骸看來並沒有那樣多。
來不及想太多,他繼續向前走。不管怎樣,目前的自己需要醫療援助。靠近這架失事的飛機是個好主意,救援人員很快會來。
強忍著暈眩與疼痛,他用眼掃過周圍破敗的景象,試圖找到能給他提供幫助的人或者物品。幸運的是,他真的找到了什麼。
有一個死去的青年男子,拿著針管,試圖往自己胳膊上注射什麼。很可惜在此之前他就已經死去了。
老人蹲下,拉開男人的袖子,檢查他的眼瞼,發現他胳膊上並沒有針眼,也沒有其他明顯特征,這並不是一個癮君子。
老人蹲下,將針管拿過來,將液體推出一點,放在鼻尖前嗅了嗅。
能聞出類似興奮劑的成分,還有幾種對人體有益的醫療成份,種類難以辨彆,他之前從沒有見過。
於是他又嘗了一點,確信這裡麵並沒有毒害成分,更像疫苗血清之類的東西。於是他沒再猶豫,將針紮入自己的胳膊,把液體注射進去。
他需要裡麵興奮劑的成分幫自己提神,否則這個年邁的身體堅持不了太久。
又在原地等了會兒,發覺自己的身體並沒有惡化,老人將針管擦乾淨後摔碎在地上。他繼續向前走,搜索著片荒蕪,試圖尋找到其他的什麼。譬如,能與外界聯係的電話,或者壓縮餅乾,或者彆的什麼東西。
他聽到了低低的抽泣聲。
生命的跡象讓他心中緊繃。畢竟對這搜航班真正的成員來說,他其實算不速之客。但是他停頓一下後,依然快步向聲音的源頭走去。很奇妙,剛才他隻能蹣跚的挪動雙腳,現在卻已經可以快步前進,或許緊張能夠刺激人的腎上腺。
在那層層的飛機殘骸之中,他看到一個小孩子。
十一、二歲?有可能是長得比較高大的孩童,或者發育不良的少女。很輕易能夠看出來這隻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女孩跪坐在地上,在她麵完的地麵上躺著一位逝去的長者。
……比我年輕,看起來最多50來歲。老人這樣判斷。他甚至不用蹲下來去查看就知道這個人沒救了。氣管跟動脈完全被割斷,大概在空中已經揮灑乾淨自己的血液。
但是那僵硬的手依然抓著女孩,這大概用儘了他的最後力氣。
老人的心變得柔軟。似曾相識的景象,讓他覺得感動。
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還是孩童時,也是這樣竭儘全力試圖抓住妹妹的手。
“嗨,你好嗎?有沒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