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浩然死了。
身上絲毫的氣力都消失了,一直支撐著他的本命靈器斷成了一截一截的。一直努力裝成沒事人的青年摔到在了地上, 胸口處流淌而出的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襟, 曾浩然看起來更加狼狽了。
但他的嘴角卻還是勾著,明明臉上充滿血汙, 但他卻露出來了一個十分溫暖的笑容。
他是帶著這份溫柔的笑意離開的。
所有人都怔住了, 氣氛寂靜得有些可怕, 就連呼吸聲好像都沒有了。
誰都沒有想到對自己比對彆人都狠、好像不要命的曾浩然竟然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扶葭也微怔了起來, 他垂眸看著已經沒有了氣息的曾浩然,拿著神器的手開始微顫起來, 就連從神器上傳至他身體的溫暖和親切都無法抹滅它。
隻是幅度很小, 其他人都沒有發現。
[他說——]
扶葭看著手上的神器, 那同樣也是一把劍, 但劍刃上卻不沾任何鮮血。
哪怕劍刃捅.進了曾浩然的胸口, 它依舊乾乾淨淨的。
可是這樣一把永遠不會染血的劍竟然會被曾浩然那樣用心地保護著。
“會臟。”
曾浩然剛才說過的話還能在耳邊響起, 扶葭的眼睫再度微顫了一下。
[他沒有後悔。]這是扶葭的聲音裡第一次帶出來了一些茫然。
扶葭好像又見到了前世那些因為他發了瘋的人。
好像又看到了那些人絕望和痛苦的表情, 他好像聽到了那些祈求和哀求。
“求求你看看我好不好。”
“我真的恨極了你的無情!”
他好像看到了過去莫名其妙的自己,聽到了他自己的聲音, 那個時候的他說道,“可是,明明是你說的你喜歡我這樣。”
明明是他說的他喜歡他的真實。
也是他說的他希望他能真實的活著。
那個發瘋了的人瘋得更厲害了, 那人哭了, “可是你什麼都沒有改變,我以為你會改變的。”
眼睛徹底紅了,那人喃喃著, 聲音越來越低,“我以為我能讓你改變的,我以為你能看到我的真心的,我以為我會讓你不再那麼冷漠的,可是我不能,可是你沒有任何的改變。”
那人聲音一下子拔高了,但聲音還是卑微的,“葭葭,你知道我因為你改變了多少嗎。你不知道,你從來不知道我為此付出了多少。”
“我特彆特彆想要變成你喜歡的人,我發瘋似的努力,願意改變掉所有,卻發現你不喜歡任何東西。無論我怎樣做,我都一無所有。”
當時的他毫無波動,他隻是問了那個人一個問題,“所以,你的喜歡是源於想要改變我。”
那人笑了,他明明哭得特彆傷心卻彎起了唇角,不知是情緒失控還是傷心過度,“任何的付出都在期盼著回報。”
沒有人真的會心甘情願地對一個人好的。
所有的好都是在圖謀。
是啊,這是多麼簡單的一個道理。
也是從那時起扶葭沒有再生起任何偽裝自己真實性格的念頭了,他不想做任何的改變。
但是——
扶葭垂眸看著已經死在他手下的曾浩然,他在腦海裡用一種略顯迷茫的聲音道,[係統,我是不是變了。]
他好像是變了。
不然便不會因為一個普通的曾浩然而遲疑。
曾浩然說的沒錯,他在要對曾浩然出手的時候確實遲疑了,不然他便不會親口告訴曾浩然他要殺他,不會問那麼多,他早就出手了。
[宿主……]係統的聲音響了起來,它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有些著急的道,[沒關係的,曾浩然我可以複活的。]
因為他下不了手。
他說服不了自己,所以他想要從曾浩然的反應中找到一個足以讓他出手的理由。
或者準確地來講,是一個借口。
[我沒事。]
扶葭半闔了下眼,然後狀似如常地移開了一直落在曾浩然身上的視線。
他隻是忽然發現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