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了會兒話，就到午膳的時間了。本來時下宮裡的規矩是一日兩餐，中午多數用點心充饑。但如胤禛這樣的皇子出宮開府，規矩便沒有宮裡那般的森嚴，更何況胤禛的後宅除了四福晉其餘皆是漢人女子。因此四福晉便默許後宅妾室一日用三頓飯，左右多的一頓飯的開銷全算在各人原本的份例裡。
自從上回劉全出事後，對於清輝院的膳食廚房裡的人就不敢大意了。
一桌子的菜肴，除了胤禛愛吃的清淡口味，餘下的都是麻辣辛香的四川菜，什麼麻辣鮮蝦、爆炒雞丁、鮮辣蝦仁擺了半桌子。
瞧著林瑤吃的香甜，胤禛忍不住也夾了一筷子爆炒雞丁，剛放進嘴裡隻覺一股子辛辣味兒瞬間直衝鼻腔。若不是他素來情緒內斂，這會兒早忍不住失態了。一連喝了兩碗菌菇湯，才壓下胃裡的不適。
此刻再看小李氏，胤禛忍不住目露複雜。小李氏自小長在江南，口味清淡喜甜，想不到懷孕之後的變化竟如此之大。
麵對胤禛的心思，林瑤一無所知。她前世是北方人，飲食上一向嗜辣。而且因為她味覺敏感的原因，在外麵很難吃到合口的飯菜。如今到了這古代，沾了胤禛的光，飲食方麵還算順心。
用過了飯，林瑤服侍著胤禛去內室歇午覺，見他睡著了才出來次間。
蘇木一邊給林瑤捶腿，一邊輕聲道：“格格，看來常嬤嬤深得爺的信任，應該是有真本事的人。之前說不定是咱們被傳言誤導了。”
林瑤對她的話不置可否，無論常嬤嬤有沒有本事，她對此人第一麵的觀感都十分複雜。
方才常嬤嬤一進來，她就放開了五感。常嬤嬤給她的第一感覺頗有些深不可測的意思。之前無論蘇木煙兒等人，還是後來的張和，她都能清晰的感覺到對方情緒裡的喜惡，可是麵對常嬤嬤她自來敏銳的感知卻完全發揮不了作用，隻能感覺到一團迷霧。
隻有將自己真正的心思隱藏的極深之人才會給她這種感覺。
林瑤認識的人裡，能讓她感覺不到真實情緒的除了四福晉和胤禛，就是常嬤嬤了。
如此看來，這位常嬤嬤並不是個普通的後宅奴婢，是個城府極深之人。就是不知她對自己是敵是友。
不過，無論是哪種，想必她都不會輕易展露自己的真實心思。這讓林瑤著實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
想了半天，林瑤擺手讓蘇木停下動作，輕聲吩咐道：“你悄悄去找張和，讓他暗中查一查常嬤嬤伺候李格格時的事。記得告訴他，事無巨細，越詳細越好。”
蘇木輕聲應下，然後就出去了。
過了好半晌，蘇木才再次進來，朝著林瑤點點頭，示意事情辦妥了。
林瑤看著地上沒有一絲煙氣的火盆，隻覺渾身酥暖。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鼻翼間滿是鬆木的清香。透過清亮的玻璃窗，能看見外麵煙兒正指揮著幾個小太監將幾盆鮮花擺在廊下。
“這個時節哪兒來的鮮花呀？”林瑤意外的問道。
古代不像現代條件方便，什麼反季的花草都能培育出來。雖說有那個彆富貴之極的王公侯府會在自家修了暖棚，冬日種花栽草並不稀奇。但胤禛府裡顯然是沒有什麼暖房的。
胤禛開府也就這幾年的時間，他至今還是個光頭皇子，也還沒有康熙後期那般被皇上重用。府上的銀錢進項除了俸祿，就是孝懿仁皇後佟佳氏留下的遺產。養這麼一大家子人且要精打細算，更彆說有閒錢弄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
所以，冬日的鮮花在胤禛府裡是個稀罕物，除了在四福晉那裡見過，彆處還真沒有。
蘇木順著林瑤的視線看了一眼，就笑道：“這是今兒宮裡賞下的，福晉便給府裡的格格們每人分了幾盆。說是冬日顏色少，給主子們瞧個新鮮。”
林瑤看著廊下的石榴盆景，小小的石榴果紅彤彤的煞是喜人。笑了笑，道：“福晉費心了。”
這時白術從外麵進來，笑吟吟道：“格格，針線房將年宴上的衣裳送來了。奴婢細細瞧了，足有五六套呢。用的都是江南上好的貢緞，衣服上的紋飾也是手藝極佳的繡娘繡成。”
蘇木聞言就冷笑道：“這些人也是看人下菜碟，都是些勢力的。之前娘娘有了身孕，以前的衣裳不免有些緊，讓她們新做幾身來，卻是推三阻四過了半個月也不見蹤影。如今不過是爺動問了幾句，隻四五日的功夫她們就送了這麼些來。”
林瑤語氣淡淡的道：“從來都是窮在鬨市無人問，貴在深山有遠親。世情如此罷了。”
見她有些興致索然，白術就道：“格格何必在意從前，如今咱們清輝院眼看著是起來了，隻怕先前怠慢了您的那些人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林瑤被白術的話逗笑了，麵上鬱色也散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