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古董掛表滴答滴答地走著,時針指向下午四點。
喬永年坐在辦公室,心不在焉地批著文件。
荀音的那份解約函被他放在手邊,每過一會兒,他的目光就會忍不住看一眼。
辦公室下方的抽屜裡放著跑腿小哥買來的兩樣東西,上麵“延時噴霧”的標簽已經被摩挲得拋了光,還是沒忍心扔掉。
從辦公室門外走過的腳步靜悄悄的,每個人都察覺到了喬總身邊微妙的氣氛,雖然他們大多都認為這源於荀音之前主導的一場鬨劇。
喬永年沒有阻止他們的流言,但他心裡清楚,事實並非如此。
就在他的目光第無數次轉向“荀音”兩個字時,手上的光腦突然震動了一下。
喬永年看清了上麵的文字,心也隨之一跳——
消息來自荀音。
他道:【喬哥,今晚回家一趟。】
喬永年心跳急促,他伸手扣住光腦,有許多話想說,斟酌良久,打字道:【小音,我……】
【您發送的消息已被對方拒收。】
“……”喬永年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在荀音離開後便迫不及待地將他移出黑名單,但……荀音似乎將自己加入了黑名單。
喬永年放下沒批完的文件,撈起椅背上的外套。
他很少在工作日提前下班,因此走出辦公室時格林女士投來奇怪的目光。
不過她看到坐在沙發上喝咖啡的青年,轉為了理解。
“白老師,喬總下班了。”
“謝謝。”白帆微笑起身,和喬永年並肩同行。
喬永年扯了扯領帶,問:“有什麼事麼?”
白帆看了他一眼,喬永年意識到自己的態度不對。
如果是以前……就算在半天之前,如果白帆願意和自己一起出行,他心裡隻會充滿喜悅,但現在,他竟然希望白帆能先離開,以免妨礙自己和荀音見麵。
喬永年撫平心中的急躁,道:“白帆,我今天有事。”
“是荀音找你麼?”白帆問。
“……你怎麼知道?”喬永年的目光變得銳利。
“我和你一起去。”白帆道:“彆誤會,我有話和他說。”
“……”
喬永年終究還是和白帆一起坐上了空梭,兩人相對無言,一個專注地駕駛,另一個注視著光腦,似乎在用社交軟件聊天,喬永年聽見了滴滴答答的提示音。
“到了。”他壓抑住煩躁,把車停在門口。
荀音口中的“家”是荀老先生居住的那套彆墅,喬永年就是在這裡成長的。
這些年他大多數時間都住在這裡,一開始荀音也在彆墅裡居住,後來喬永年給他買了套公寓,或許是看出喬哥不願意和自己相處,荀音漸漸回來得少了,但他的鑰匙還始終保留著。
花園裡的燈亮著,房門半開,顯示有人來過,喬永年大步下了空梭,推開彆墅大門。
“…………”
看清門內的景象,他瞳孔驟縮,變成一座凝固的雕塑。
白帆解開安全帶,看見喬永年的樣子有些好奇,於是向著他走去,越過喬永年的肩頭向內一看——
“噗。”
笑聲驚醒了喬永年,他推開扶住自己的白帆,顫抖著手撿起了掉落在門邊的一塊雕花牆磚。
它邊緣完整,斷口平滑,顯然是用工具從牆上撬出來的。
這樣的牆磚隻是門內的一處縮影,視線可及之處,掛畫、裝飾、沙發上的皮革、甚至是家具邊角的金漆,一切在二手市場有回收價格的物品,全部消失無蹤,處理得乾乾淨淨。
喬永年環顧四周,明白了他進門前的疑問——荀音為什麼不鎖門。
他的家比被賊洗劫過還要乾淨,老鼠進了這個家都得歎氣搖頭。
“不,這不可能是小音做的!”喬永年搖頭道:“我要報警!”
白帆越過他,拿起了放在茶幾上的一張便條:“不,我想確實是他做的。”
便條上寫著“後會無期”四個字,落款喬永年十分眼熟,因為他已經對著這兩個字看了一下午。
喬永年深吸了一口氣,聲音裡飽含痛苦:“小音他……為什麼這麼做?他叫我來這裡究竟想說什麼?”
白帆想了想:“我想——”
“他大概是說,我已經徹底和你斷絕關係了。”
“我不要你了。”
“……”
白帆:【我把你的話轉告給喬總,可以麼?】
荀音:【當然,多謝你告訴他,我怕他看不見放在桌上的便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