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宿主栽了(1 / 2)

荀音謝過觀眾們的熱情後,演奏起了第二首箜篌曲。

他為今天的直播一共準備了七首曲目,大多是自己創作的,而靈感全都源於前世記憶中那些光華奪目、不應被時間埋沒的古詩詞。

“滄海月明珠有淚”的悵惘,“春蠶到死絲方儘”的無悔,“無邊落木蕭蕭下”的悲壯,“天涯霜雪霽寒宵”的蒼涼,“大漠孤煙直”的浩瀚,“獨釣寒江雪”的寂寥,全都在琴音下娓娓道來……

觀眾們像是飄在大海上的一葉孤舟,驚歎一浪高過一浪,到最後已經無法思索主播才華的上限究竟在哪,隻願追隨著他,膜拜著他,在這宏大與美妙交織的琴音中一夢千年。

直到太陽升到農田的正上方,投入玻璃房間的日光變得強烈了許多,荀音這才將手鬆開琴弦,看了眼投在地上的影子:“時間不早了。”

“我還要去做午飯,大家下午見。”

聽到主播告彆,曲瑞雪一激靈,這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

她本來隻想進直播間看一眼的,沒想到一看就是一上午。

至於其他直播間……自然也是沒時間去看了。

眼前的陽光房、玫瑰花海、以及坐在花海中的主播化作片片光影消散。

曲瑞雪摘下全息頭盔,心想,主播每天上下午各直播三個小時,而全息直播體驗店的次卡是998星幣,日卡150星幣,這樣算來,次卡似乎沒有日卡劃算。

月卡3000星幣,又比之前省了許多……當然,她最想要的還是親自購買一個全息頭盔,這樣就能隨時隨地觀看全息直播了。

一個全息頭盔18萬星幣,差不多是她一個月收入,也是六個月的月卡錢……

曲瑞雪算著賬,還沒走到門口,便聽身後傳來了許多急匆匆的腳步聲。

“你好,我要一個全息頭盔!”

“我也要一個!”

“我……我辦一張月卡!頭盔我想下個月再買,你們這裡不會沒貨吧?”

“不會的,您可以留下聯係方式預約。”

無數男女老少的聲音交疊在一起,其中夾雜著工作人員忙到腳不沾地的取貨、解說聲,曲瑞雪來不及多想,一咬牙,擠到櫃台前麵,大聲道:“我也買一個!”

不久後——

曲瑞雪和朋友一人抱著一個頭盔,在陽光下走出商場。

她道:“衝動了。”

朋友問:“退貨嗎?現在還來得及。”

“……還是算了吧。”

清新的空氣湧入鼻端,曲瑞雪抬起頭,突然發現今天的天空格外藍,風也格外……

等等!

微風拂過臉頰,那道被蟲族節肢破壞的傷口處傳來微微的刺痛,曲瑞雪這才發覺自己一直沒戴口罩。

也不知為何,平時那種一刻不停的、有蟲子往皮肉裡鑽的疼痛似乎暫時放過了她,讓她忽視了這件事。

曲瑞雪連忙在自己的包裡翻找,但可能是之前購買全息頭盔時把口罩擠掉了,越急越找不見,她額頭冒汗,覺得街上的人似乎都在看自己,隻好向朋友求助:“小萩……”

朋友快步趕上來,和她一起尋找,可不知為何,她的動作越來越慢。

“瑞雪……”隻見小萩專注地對著她的臉看了幾秒後,打開光腦的攝像頭,猶豫道:“你看看,你臉上的傷……是不是淡了一點?”

那張因為常年不見光而顯得雪白剔透的麵頰上,橫亙嘴角的傷疤少了幾絲青黑,看上去居然沒有先前那麼猙獰了。

曲瑞雪遲疑地用餘光看了一眼攝像頭,又看一眼……

漸漸地,她伸手奪過光腦,目光中爆發出無儘的驚喜。

“是那些音樂!一定是那些音樂的原因!”

……

同一時間,中央星,中央綜合大學。

“咣當”,宿舍的椅子被人撞翻在地,從椅子上跳下來的男生嘶一聲,顧不得膝蓋上的淤青,抱著一個全息頭盔對舍友道:“借我用一下!”

“哦,”舍友看到他臉上激動的神情,擠眉弄眼道:“推薦給你的那個直播看了麼?那可是隔壁藝術大學的妹子推薦給我的!初級藝術家的表演,要不是羅師兄和小明星賭鬥,六萬塊連他演奏會的門票都買不起!”

“這麼好的機會,哥們兒就這麼讓給你了,夠意思吧?”

男生沒好意思說自己進錯了直播間,他想起和主播討教過的那些古詩文知識,快步走出房間,聲音遠遠傳來——

“我去找導師一趟!回來還你!”

對了!他忘了問主播的名字!

還有,要儘快買一個全息頭盔,不,買3個!一個給導師,一個還給舍友,至於懷裡這個頭盔,作為保存了主播寶貴知識的紀念品,他要珍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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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β星。

荀音暫且不知道遙遠的星球上兩個女孩子如何期待又緊張地對比臉上的傷痕,也不知道更遙遠的星係裡一位研究生和導師正在逐字逐句地分析自己留下的講解。他退出直播後,看了一眼直播間的關注數。

“6100298。”

“比我想象的好很多。”

六百多萬的關注量,和荀音還是花瓶時動輒幾億的粉絲相比固然不值一提,但一次不露臉的直播就能取得這樣的效果,已經相當難得。

更彆提,這些粉絲都是實打實的,一點都沒摻水。

荀音當即回頭看向寧墨燃,他知道對方一定在其中做了什麼。

寧墨燃祝賀一笑,將手伸向衣袋,風度翩翩地取出了一枝……

呃,被碾碎的玫瑰。

是看直播的時候被【口口口】氣到了。

可憐上將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裡隻知道大力出奇跡,不知道如何嗬護一朵嬌花,他的臉一下子紅了。

“這個……”

【唉……】

麵向大眾的直播間關閉了,麵向遠征軍的直播間還在,眾多遠征軍看著他們上將的行為,紛紛捂臉——

【上將你這樣是討好不了人的!】

【白給你出主意了!】

【玫瑰還是我們集資買的,你知道玫瑰星係沒有玫瑰,想從外麵偷渡一朵要花多少錢麼?】

【一、個、萬!】

“…………”

沉默中荀音粲然一笑,拉過寧墨燃的手,低頭嗅聞了一下被花汁洇染的掌心。

“好香。”他在寧墨燃驀然加深的眸色中抬起頭,抿掉了唇尖一滴殷紅的玫瑰汁液。

然後接過比之前更加淩亂不堪的玫瑰,笑道:“你怎麼知道我中午想吃玫瑰糕?”

“多做點,分你一半。”

寧墨燃的目光緊緊追隨他的指尖,他見荀音用彈琴的手撕掉了一片花瓣,在他鼻子下方晃了一下,似乎是讓寧墨燃聞。

接著,手臂一轉,那片柔軟血紅的花瓣消失在唇齒間。

“嗯,是可食用的品種。”荀音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一閃身,進了廚房。

遠征軍們的惋惜變成了嫉妒。

【嗚嗚,荀大師這樣善良體貼的活神仙哪裡找?我可以自帶玫瑰的!】

【您已被管理員禁言1000個月。】

【……】

1000個月?這輩子沒法解封了吧?

還好上將沒有冷酷到滅絕人性的地步,禁言是禁言,到底還是讓遠征軍們吃到了

荀大師做的美餐。

六道菜擺上了餐桌,有菜有肉,還有一疊鮮紅欲滴的玫瑰糕。

那玫瑰糕隻有四分之一個巴掌大小,雕琢成花朵的形狀,用幾片綠葉做點綴,遠遠看上去真如一盤盛放的鮮花,香氣撲鼻,美不勝收,像藝術品多過像食物。

荀音伸手拈起一塊,遞給寧墨燃:“嘗嘗。”

玫瑰糕最外層沾了一層潔白的米粉,紅白相映,香甜可口。

寧墨燃望著荀音比米粉還要細膩剔透的指腹,眸光微深,他沒有伸手去接,而是探過身子,張口一銜。

而空著的手,則是伸向荀音臉頰,抹去上麵的一絲米粉。

“這裡有東西。”

荀音臉上被碰觸到的地方浮現出一點熱意,擴散向耳後。

他抬眼望去,看見寧墨燃咬下自己給他那塊玫瑰糕後,又伸手拿了一塊,用沾著米粉的手把它吃乾淨。

……一絲都沒有留。

係統哼了一聲,嫉妒道:【他是狗麼?】

荀音臉上熱意更深:【閉嘴!狗有什麼不好?我就喜歡狗!】

係統:【你之前說你喜歡貓的!!】

荀音:【我變心了!】

嫉妒使係統變成一隻這——麼大的貓,揮舞著缽大的貓爪隔空對寧墨燃發起攻擊,撅起屁股撕他的臉,四爪朝天狂蹬他的頭發。

寧墨燃渾然不知,他吃完後還問:“這玫瑰糕裡放了什麼?真甜。”

荀音:“沒放糖。”

兩人沉默片刻。

荀音輕咳一聲:“可能是花蜜吧。”

寧墨燃:“怪不得還很香。”

直播間內的遠征軍麵麵相覷,有人沒忍住問:【玫瑰花有花蜜麼?】

他怎麼記得薔薇科植物沒有蜜腺?

下一秒,發出彈幕的遠征軍被尊敬的上將禁了言。

他隻好拿起一塊玫瑰糕親自試試。

結果那盤玫瑰糕“刷”一下從直播間裡消失了。

【管理員公告:以後直播間內禁止食用玫瑰糕,想吃自己做。】

遠征軍們:“……”

有人給你做玫瑰糕了不起啊?!

……好吧,的確了不起。

一盤玫瑰糕總共五塊,荀音吃了兩塊,寧墨燃吃了兩塊,坐在餐桌角落的卡圖眼巴巴前地望著最後一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寧墨燃:“小美!”

纏繞在荀音手臂上的曼巴蛇“砰”一聲,落地成桶。

寧墨燃把最後一塊扔進了大張的蛇口裡。

卡圖看了眼曼巴蛇猩紅的血口,閃爍著寒光的尖牙,粗壯如桶的腰身,以及那雙盯著自己的,冰冷的豎瞳。

“…………”

他默默地扒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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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直播如常進行,但荀音並沒有像觀眾們所想的那樣再彈一下午箜篌,而是稍稍演奏一曲後,就帶著拓荒者號下了地。

對,下地!

來自中央綜合大學的古文係教授在午休時間看到了研究生帶給自己的錄屏,他激動了一中午,連飯都顧不上吃,早早就登錄進直播間,想和主播討論一下高深的學術問題。結果剛適應全息直播的感覺,還沒來得及發送彈幕,就見那位音樂家、學者卷起褲腿,手裡拿著一把鋤頭鑽進地裡,踩了兩腳泥。

“……”教授差點震驚得厥過去。

他額頭一抽一抽,感覺自己心臟病都要犯了,恨不得奪過鋤頭,大喊道:“你放下!讓彆人來!”

身為一位珍貴的,全聯邦屈指可數的古銀河係學者,他的手應該是用來翻閱古籍、複興傳統文化的,怎麼可以用來鋤地呢?

授心酸、心累、心痛萬分!

但他的心痛傳遞不到荀音那裡。

荀音就鋤了,不服憋著!

說起來作為一個末世人,荀音從小生活在食物匱乏、土壤汙染嚴重、幾乎看不到未來的世界裡,他的夢想就是有一天有一塊地可以讓自己自由地耕種,這個夢想就算換了個世界也不會改變。

比這稍次一些的夢想是學會末世之前的所有美食,每天換不同的花樣做給自己吃。

除此之外,什麼書法啦、音樂繪畫刺繡詩歌啦,那都是種地之餘用來自娛自樂的東西,它們存在的意義是讓自己的地種得更好,而不是阻礙自己種地,對於這個主次順序荀音一直分得很清。

所以他當然不會理會彈幕上一些看似心疼主播,實則勸阻他種地的話,“刷刷刷”,利落地將地裡的雜草刨出來,大土塊碾碎,完全沒有傷到植物的根莖。

彈幕從——

【不!音樂家的手不能用來做這些!】

過渡到——

【咦?他鋤草的動作好熟練!】

再變成——

【主播這農活做得比我爸四十多年的老莊稼把式還好!】

【看著也沒太費力,怎麼就把黑蔓草的根全挖出來了?這種草愛往土壤深處紮,用農藥都除不乾淨,整天禍害莊稼,去年我們家農場就是因為黑蔓草幾乎減收一半。】

【這綠蘿米的葉子長得特彆粗壯,而且沒有黑斑病,是不是用的肥料不一樣?主播能分享一下基肥的配方麼?】

荀音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一高興,就不止分享了自己的獨家肥料配方,教會大家怎麼把害草“斬草除根”,還即興賦詩一首: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這是古銀河係詩人所做的憫農詩。幾千年前的封建社會資源匱乏,所有人類都生存在同一顆星球上,每個國家所占據的國土還沒有現在的一座私人莊園大,所以當時的統治者十分注重農業,把農民作為“士、農、工、商”中排行第二的階層,就連封建王朝的統治者也會率領群臣實行籍田禮,親自下地耕作……”

教授在本子上“刷刷刷”地記錄,荀音說的內容有些他知道,有些他並不是很清楚,但和古籍中查找到的資料能夠對上。

他猶豫了一下,有心想多問兩句,又擔心主播不願意回答。

這時眼前飄過一條彈幕:

【主播老師鋤地的效率真高,姿勢也很利落。現在的農場統一使用農業機甲,雖然節省了人力,但是精細程度比主播老師差遠了,最後的產量肯定也比主播的地差遠了——請問這就是《憫農》裡農民種地的方式麼?詩人屬於“士、農、工、商”中的哪個階層?這首詩的體裁應該算是古詩中的五言還是絕句?它的韻腳和平仄怎樣區分?】

教授眼睛一睜,發現發出彈幕的id十分眼熟,正是把全息頭盔送給他的那名研究生。

“…………”

這時,主播回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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