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不吃虧(1 / 2)

穿成親媽十四歲 金麵佛 15129 字 8個月前

林蕊推著孫澤要回病房。

孫澤趕緊喊停:“彆彆, 我都在那房裡頭悶了兩天, 麻煩您可否讓我呼吸口清新的空氣?”

他外婆多狠的心。

孫教授不是一視同仁, 而是對自己的血親分外下得了手。

明明有雙人間跟八人大病房兩種選擇, 他又不會少了醫院一分錢。護士站都給安排好床位了,孫教授眼睛一抬, 直接把好床位又轉給位爛腿的農村少年。

他立刻被調換進左邊睡覺打呼右邊臭屁不斷的八人間之中。

“整整兩晚上,我一分鐘都沒合上眼。”孫澤兩眼發直,堅持要去樓下小花園呼吸新鮮空氣。

再這麼下來, 他不是死於腳踝骨折,而是倒在睡眠不足上。

林蕊自言自語道:“我現在相信雷震軍長真的存在。”

孫澤嚇得渾身一個激靈:“你彆張口就來啊。我可不想跟‘小北.京’一樣吃槍子兒。”

“這你放心, 仗都打完了。”

孫澤哈哈大笑:“戰爭是永遠不會有結束的一天, 除非地球上所有的生物全都不存在了。那才真是天下太平。”

林蕊推著輪椅下電梯, 碰上芬妮跟蘇木在樓梯口徘徊。

她奇怪道:“你倆在這兒乾什麼?住院費交了沒有?多少錢?”

林蕊拿過收費單子看, 頓時傻眼。

大約是她根深蒂固的陳舊觀念, 她一直以為現在看病非常便宜, 卻忽略了根生叔叔經過曆時十多個鐘頭的頂尖手術,又住院一個月觀察治療的事實。

去鎮上衛生院順產生孩子尚且要一百塊起步, 何況是根生叔叔的情況呢。

根生叔叔的三根手指頭, 花費了一千五百塊錢。

“醫生護士一直都沒催。”芬妮低下頭。她清楚這是看在孫教授的麵子上,她也從手術後就知道花的錢不少。

她每天晚上拚了命地捉知了猴, 蕊蕊給了她八十塊錢。這都趕上她家一年養的鵝賣掉掙的錢了。

可是比起昂貴的醫藥費,這些根本是杯水車薪。

家裡頭沒錢,倘若有錢的話,她爸爸再生氣也不會拿自己的手指頭開玩笑。

蘇木同情地看著芬妮, 卻愛莫能助。

他跟蕊蕊掙的錢全讓嬢嬢給收走了,嬢嬢也不許他們再去做生意。

林蕊皺眉:“這應該是你爸媽操心的事情。”

芬妮才多大,今年不過十四歲,家裡頭大人脫不開身,讓她上來接爸爸出院也就算了,哪裡還能裝死,就讓她空著手進城?

“我媽現在下床走路都頭暈,人快熬成乾了。我姐給了我錢。”她掏出個手絹,一張十塊錢,裡頭總共是三十六張。

芬妮沒說出口的是,她知道姐姐在攢自己的嫁妝。現在家中添了弟弟,以後姐姐出門更加不要指望父母能拿出什麼樣的嫁妝。

女人嫁進婆家,沒有嫁妝傍身的話,會叫人戳脊梁骨,看不起。

媽媽在逼姐姐拿錢,但是姐姐並不願意妥協。

從媽媽懷孕起,姐姐就十分不高興。在可見的未來中,弟弟都會是這個家庭沉重的負擔。

前天媽媽讓姐姐掏爸爸的醫藥費時,姐姐就跟媽媽大吵了一架。昨晚快半夜的時候,姐姐才回家,給了她這個手帕。

“我不敢跟我爸說,我怕他會又拿起刀剁掉手指頭。”

好,你們讓我花一千五百塊買手指頭。我不要,我還給你們就是。

林蕊深覺芬妮不是杞人憂天,她懷疑根生叔叔真能做出這種事。

跟桂芬嬸嬸講,同樣無濟於事。

雖然林蕊相當懷疑桂芬嬸嬸是故意不露麵,隻把小女兒推來頂事;但無論如何,人家一個哺乳期婦女,而且還落了月子病;她也不好意思真拿人家怎樣。

孫澤在電梯門口等得不耐煩,揚聲催促林蕊:“哎哎哎,可以了,有什麼不能下去說。電梯都來了三趟了。”

林蕊想到他手上已經漲到四千三的錄像機,頓時感慨。看看,人家兩台錄像機的差價就能抵得上三根手指頭。

孫澤不明所以,還在一個勁兒揮手:“走走走,一起下去。醫院食堂就鴨血粉絲湯泡燒餅不錯,哥哥請你們吃。小孩子就是要多吃飯,才能長個子長身體。”

林蕊皺下眉頭,抬腳朝輪椅走。

林母從病區大門伸出頭,招呼小女兒:“蕊蕊,你過來一下。”

她輾轉找到護士,打聽了根生的醫藥費,心裡頭就咯噔。

她跟丈夫都是國營廠職工,鋼鐵廠效益又不錯,醫療費都是廠裡兜著,所以看病對他們來說不存在費用問題。她甚至下意識的就忽略了這件事。

可根生不一樣,農民沒地方報銷,看病得自己全掏。所以不到迫不得已,農民從不進醫院。

根生住院已經一個來月了。鄭大夫潛意識中認定費用早就斷斷續續交的七七八八。

畢竟,陳家大女兒已經工作兩三年了,每個月都有進賬。

沒想到,除了入院時交的五十塊,根生後續費用一直都沒交。

林母再出來看芬妮泫然欲泣的模樣,心裡頭哪裡還會沒數。這孩子身上沒這麼多錢,家裡頭沒給她這個錢。

林母摸著女兒的腦袋,輕聲歎息:“也真是的,這不是在為難芬妮嚒。你跟蘇木說話注意點兒。”

春妮初中畢業後就上班,每個月上交家裡二十塊錢夥食費,剩下的攢著。

這幾年,港鎮的服裝廠生意紅火,訂單不斷。兩三年下來,春妮手上一千五大約是有的。

可是她並沒有拿出來給父親交費,也沒有陪妹妹一塊兒來醫院。

林蕊心道:這種事情,有一就有二,春妮開了這個口子,以後身上怕是再也存不下錢。

“越缺錢越有事。”林母微微蹙額,輕聲感慨,“你倒是輕輕巧巧的就掙了一千五呢。”

“我不出。”林蕊要跳腳。

這又不是她爸,她才不當冤大頭呢。

“啊?”林母愣了下,旋即哭笑不得。她戳了戳女兒的額頭,嗔了她一眼,“放心,你媽不會貪汙你的錢,掉進錢眼翻跟頭!”

林蕊的腦袋繼續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不要她的錢也不行,這錢堅決不能由她家出。

根生叔叔的手指頭,說到底還是她家想辦法給保下來的。

如果不是她姐一力堅持,又有她姐夫,哦,未來的姐夫出麵聯係醫生,根生叔叔以後肯定隻剩下七根手指頭。

沒他通消息,孫教授再看根生母親跟老太的麵子也沒機會知道。

沒理由她家又出人又出力還得搭上錢。

話糙理不糙,實際上眼下陳家根本不具備還款能力。

雖說莫欺少年窮,可等到陳家能掏出這一千五百塊的時候,金錢的實際購買力都不知道已經下降到什麼程度了。

1988年的一千五百塊,跟1998年相比,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要怎麼算?按照銀行付利息也是自己家虧大了。

“再說了,媽,根生叔叔的事,你不方便插手。”她嘟著嘴巴,“老太可什麼都跟我說了。”

林母怔愣了下,沒想到小女兒算起賬來竟然頭頭是道。有這腦袋瓜子,怎麼沒見她數學考及格啊?再聽到她話中隱晦的意思,林母愈發哭笑不得。

“胡說八道什麼呢,你根生叔叔就相當於我一個堂兄。”

按道理說,蕊蕊應該管芬妮父母叫舅舅舅媽,結果剛學會說話不久的蕊蕊卻堅持叫叔叔嬸嬸,後來連著鑫鑫也這麼叫了。

林蕊哼哼唧唧:“我爸可未必這樣想。”

誰沒個嫉妒心啊,娃娃親未婚夫出事,這又出錢又出力的,讓她爸心裡頭怎麼想?

嗬,搭上自家人的日子,窮大方個什麼勁兒。這又不是等著錢救命。

手指頭都保下來了,自己不會出去借?多的沒有,一家百八十塊總能借到。多借幾家,那風險就轉移掉大半。

“你急什麼啊。”林蕊一本正經,“她家大人開口問你借錢沒?反正你跟我爸每個月的工資加在一起還沒有兩百塊呢。”

一千五,她家存折上有沒有這個數,都得打個大大的問號。

林母敲小女兒的腦袋:“行了你,我一句話能引出你多少句話來。這張嘴嘰裡咕嚕的,就沒個完的時候。”

她歎了口氣,“就是苦了芬妮啊。”

當媽的跟做姐姐的都不出麵,算個什麼事兒呢。

“你彆管。”林蕊對重男輕女的人從來沒好印象,連帶著看芬妮的父母也不是那麼順眼,“說不定他們就是故意的。”

住院要花多少錢,夫妻倆真心裡頭沒數?保不齊這兩個人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等著冤大頭站出來被占便宜呢。

“不許人後說是非!”林母虎著臉教育女兒,“行了,你推小盧出去逛逛。這事媽來想辦法。”

農村重體力活多,鄭家唯一的壯年男勞力常年在外當兵,外公年紀大了,舅媽就是再鐵娘子也畢竟是個女的。

分田到戶之後,鄭家的大半重體力活都是根生幫忙做的。他相當於鄭家的半個兒。

他出了事,鄭家人當然不能撒手不管。否則豈不是成了用時有閒時無了麼。

隻是怎麼管,又得管到什麼程度,是個大問題。

林蕊胸有成竹:“你彆煩,這事兒我來處理。不過,媽,你得答應我,我解決了這件事,以後我掙的分紅,得由我自己處理。”

一天十塊錢,攢到年前就是一千多。要是讓她逮著了機會買股票。嘿!說不定天降橫財,她能一夜暴富。

林母瞪眼:“我倒是忘了,你現在一天的進賬比你媽還多。”

林蕊立刻抱住媽媽的胳膊,各種搖來晃去:“媽,你就答應我,我又沒乾壞事。”

掙錢可是正經事!

林母被她吵得頭痛,隻當她小孩子瞎胡鬨,隨口敷衍:“行行行,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解決。”

哼哼,林蕊眯起眼睛,轉過頭,視線落在等得百無聊賴的孫澤身上。

看他咯,未來的無冕之王。

林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旋即嘴巴咧得快要掛到耳朵上:“孫哥,我們下樓去!”

孫澤坐在小花園中,傷腿高高地蹺起。

時值三秋,天清氣朗,小花園裡頭彌漫著桂花香。清風徐來,秋日暖陽,柔柔落在每個人身上。

孫澤卻沒心情欣賞眼前的美景。他兩隻眼睛直直盯著麵前的小丫頭,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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