艸,聽說江州這回全市嚴打開動了部隊來,原來是真的啊!
“大哥,快跑,聽說他們有指標。湊不齊逮著誰就是誰。”
霎時間,塵土飛揚,濃煙滾滾。轉眼的功夫,機械廠初中的學生已經鳥獸散。
當然,人民子弟兵的速度也不慢,林蕊嘴裡頭剩下的最後一口雪糕還沒吃完的時候,軍人也跑到了他們前麵。
“乾什麼呢你們?”
於蘭嚇得手軟腳軟,抓著的奶油冰棒都“啪”的一下掉在地上。她連心疼都來不及,趕緊本能地否認:“沒……我們看……看楓葉寫作文呢。”
她拽著林蕊的胳膊一個勁兒使眼色,跑啊,趕緊跑。
這要是被逮到了,說不定他們也會被開除的。
“跑什麼啊。”林蕊搶回自己的校服袖子,莫名其妙,“我們殺人還是放火了,有什麼好跑的。”
於蘭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簡直快被自己二五眼的同桌氣哭了:“嚴打,都出動軍隊了!”
機械廠的那幫瘟生,跑的比兔子還快。媽的,她懷疑這是個坑,機械廠的早就通知了警察,要陷害他們。
先前一直負責聯絡的男生倒是沒走,相當有義氣地攔在前麵:“我們沒打,真要算責任,算在我頭上。”
林蕊無奈地揚起手,朝身著軍裝的男人揮了揮,大聲呼喚:“舅舅,你請我們吃小餛飩好不好?”
小孩子才打架,她一個當代大學生能跟初中生打架?嘿,這年頭,誰沒個靠山還敢行走江湖?
鄭團長看著自己外甥女兒都要笑出褶子的小臉,無奈地點點頭。
什麼班上同學沒近距離接觸過真正的軍人,強烈要求看一眼上過戰場的舅舅。舅舅一定得穿戴整齊登場,不然她會沒麵子。
合著蕊蕊這個小丫頭是拿他當椽子呢。
林蕊轉過頭看自己的一群小弟:“傻愣著乾什麼,把那些鐵棒子什麼的都撿起來,統一賣給收廢品的。不知道國家建設需要煉鋼鐵啊。”
少年們麵麵相覷,沒膽子問林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最後,他們的視線全都集中在蘇木臉上。
一直在旁邊認認真真吃娃娃臉雪糕的蘇木慢慢地抬起頭,滿臉高深莫測:“我們修行之人講究的是借勢,我們從不輕易出手。”
秋風挾著枯草飛過,往他嘴裡頭鑽,他趕緊抿住上下唇,生怕毀了高人的氣勢。
“你們都是蕊蕊的同學?”舅舅點點頭,轉過身大步往前走,“來,舅舅請你們吃小餛飩。”
他的背後,一群十四五歲的半大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小餛飩的肉香跟舅舅的軍裝間垂死掙紮,愣是沒人敢撒開腳丫子跑路。
餛飩攤子上,舅舅給這群初中生每人都要了碗鮮肉小餛飩,笑眯眯地看著他們:“你們會打架?”
柴火灶大鍋煮的骨頭湯鮮香誘人,煮的半透明的餛飩皮裡頭透出粉嫩的紅,紫菜蝦皮飄搖在鮮湯餛飩間,翠綠的芫荽切得細碎,紅亮的辣椒油彌漫出誘人的香。
少年們咽下口水,麵麵相覷,然後統一地搖頭:“不會。”
舅舅點點頭:“好,今天你們的話,舅舅記下了。要是哪一天叫我逮著了你們,我親自押你們去少管所!”
他是上過戰場的軍人,臉一板,嚇得兩個小男生直接呲溜滑倒在地上,連話都不敢說了。
舅舅轉過頭衝陳樂笑:“下次碰到班上同學出去打架,知道怎麼做嗎?”
“報……報告老師。”陳樂緊張地咽下一口唾沫,挺起胸膛。
他沒錯,他是為了全班同學的安全與榮譽著想。
舅舅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對了。跟同學打什麼架?真想打的話,當兵去,保準你們打到這輩子都不想再打。”
於蘭埋頭拚命吃餛飩,愣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股腦兒乾掉了整碗的餛飩。
她偷偷在桌子底下踢林蕊的腳,眼睛珠子咕溜溜轉,可憐巴巴地示意,她都吃完了,可不可以走了啊。
媽呀,林蕊的舅舅怎麼比老李跟老劉更可怕。她就不該吃那根奶油冰棍。
舅舅轉過頭看她,微微一笑:“餛飩好吃嗎?”
於蘭立刻點頭如搗蒜:“好……好吃,謝謝舅舅。”
舅舅笑容不變:“吃飽了嗎?”
“飽……飽了,謝謝舅舅。”於蘭眼睛跟鼻尖都泛紅。
嗯,她不害怕,她一定是因為辣椒油倒多了。
舅舅微微頷首,示意小姑娘:“吃完了就早點回家做作業,國慶節快樂。”
於蘭如蒙大赦,立刻拽起自己的書包帶子,一溜煙跑了。
剩下的男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集體三口並作兩口,一股腦兒喝完小餛飩。
他們也顧不上嫌棄辣油倒多了,趕緊抹著嘴巴,一個個排隊跟舅舅告辭。
對於男孩子,舅舅可不像對女孩子那麼溫柔。
他慢條斯理地舀了口餛飩送進嘴裡頭,品嘗半晌後才歎了口氣:“你們真是幸福啊。我們在老山的時候,彆說餛飩了,連口水都喝不上。二百個億換不來一捆甘蔗。”
要是平常,好奇心重的少年肯定要追問,《高山下的花環》電影裡頭講的都是真的嗎?
然而此時,再給他們加個膽子,一群半大的小子都不敢開口。
少年們戰戰兢兢,誰也沒勇氣吱聲。
舅舅突然間放下勺子,目光冷冷地掃過去:“我看你們就是糖水裡頭泡久了,齁著了!”
男生們嚇得集體打哆嗦,簡直都要哭了:“不敢了,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是機械廠的龜孫挑釁來著。”
舅舅從鼻孔中發出一聲重重的冷哼:“人家說兩句,你就要跟人家拚命?有這血性,你怎麼不用在學習上啊?老師爹媽磨破了嘴皮子,見你們好好學習了嗎?”
林蕊立刻縮下腦袋,乖巧地喝餛飩,免得被台風尾掃到。
這是在談論青少年打架的暴力問題,好端端的,乾嘛非得扯到學習上去。
舅舅眼神跟刀鋒一樣,刮過在座所有少年的臉:“你要麵子,要認清楚什麼是麵子!怎樣才能叫有麵子!回去以後都好好想想,每人寫一篇八百字的作文,國慶節以後交給語文老師。彆想逃,我跟你們老師打過招呼了。”
他轉過頭,伸手指指林蕊跟蘇木:“你倆也一樣。”
林蕊呲溜一聲,跌坐在地上還帶翻了椅子。
她哭喪著臉,人民子弟兵果然不是私人財產不能隨便亂用。平白無故的,她怎麼把自己也帶進坑裡頭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舅舅:一群不省心的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