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雖然愛在外頭混,卻是個聽話肯吃苦的。跟他進一趟山裡收貨,小把戲嘴上雖然牢騷不斷,真正乾活的時候卻一點兒也不含糊。培養培養,以後能帶著跑長途。
長途車肯定得兩人交替著開,否則鐵人都吃不消。那油門一踩就不是掙錢而是送命了。
王大軍扭扭捏捏的,心裡頭還是發怵,他可憐巴巴地看著林蕊:“你真能開?”
“廢話,你眼睛看不到啊。”林蕊鬱悶不能帶著蘇木出去顯擺,看王大軍相當不順眼,“上啊,開車而已,你知足,這可比考試簡單多了。”
哼,她以後肯定得買輛車,放假就去自駕遊,各種吃喝玩樂。
王大軍眼睛盯著林蕊,小眼神滿懷期待,吭哧吭哧的:“那個,蕊蕊啊,你能不能再開一遍讓我看看?”
這都什麼孩子什麼破毛病,白瞎了這麼大的個子。
林蕊嫌棄地啐了一聲,到底看在王奶奶隔三差五就塞給她好吃的份上,重新上了車:“你看好了啊,開車真的一點兒也不難。”
大卡車的副駕駛座上,兩個人坐著也勉強湊合。
周師傅看著自己的正經徒弟那哆哆嗦嗦的樣子就頭痛。據說這世界上就沒有麵對車子還不激動的男人。這麼大的塊頭,怎麼膽子就小成這樣呢,真是看了都叫人歎氣。
“沒事。大軍哥你看好了,就這樣正常操作就行,車子會自己往前運轉。”林蕊穩穩當當地朝前麵開著,手腳協調的很。
王大軍的麵色仍然凝重,眼睛死死盯在前頭。
林蕊從後視鏡中掃到他那張凝重的臉,突然間反應過來,大軍哥不是膽小,他隻是,他父母都死於車禍。
據說軋死大軍哥父母的就是輛大貨車。兩人都被撞散了,兩人連個全乎屍身都沒有。
那時候,大軍哥好像還在上小學。
林蕊頓時在心裡頭一個勁兒倒吸冷氣。
乖乖,她舅舅果然不愧是鐵血軍人,居然直接用以毒攻毒的狠招對付可憐的青年同誌王大軍。
心理陰影這玩意兒,嚴重程度可大可小。
“大軍哥,放鬆,你必須得放鬆下來才能真正看清楚外頭的情況。你光盯著一個點兒看有什麼用?四麵八方你都得帶著。”
林蕊越開越自在,還做起了現場講解,“肩膀放下來,人坐直了彆窩著,目光對著自己的正前方,用眼角餘光帶著左右兩邊後視鏡跟車上頭的後視鏡。”
周師傅瞪眼:“好好聽著,先給我把肩膀放下去。我話糙理不糙,要是你父母是走在馬路上叫花盆給砸了腦袋,你以後都不走路了?”
林蕊覺得周師傅這心理疏導實在夠嗆。
要真是這樣,受害者的孩子大概都不敢貼著建築物的邊走路。
周師傅自己也咂摸出味兒來,趕緊換了個說法:“吃飯噎死的人也不少,那其他人就不吃飯了?那叫因噎廢食!”
王大軍神色尷尬:“沒……沒有的事兒,我就是覺得開車太難了,我記不住,手忙腳亂。”
林蕊安慰他:“那你多練幾次就行了,誰剛上車的時候不是手腳打架的。”
她上輩子在大學駕校第一次摸方向盤的時候,差點兒直接衝著蹲在邊上抽煙的教練壓過去。
咳咳,教練煩她也不是完全無的放矢。
王大軍不服氣:“你就一下子開得很溜啊。”
那是因為姐姐上輩子摸過不知道多少回方向盤!家裡頭出門自駕遊的時候,她比她媽還管用。
林蕊在心裡頭默默吐槽,嘴上卻撒謊不打草稿:“那你剛才是沒在車上,周叔叔看到的,我開的叫他頭疼。什麼轉彎啊,變道啊,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摸著方向盤手都發抖呢。”
話音剛落,她手上方向盤一歪,車子立刻朝邊上拐過去。
周師傅原本還煞有介事地一個勁兒點頭,此時卻滿臉震驚。不至於,嘴上說說就行,不用特地開到坑裡頭去。
林蕊嚇得“嗷嗷”叫:“車子不聽使喚,怎麼有坑啊。”
最可怕的是,外麵傳來了人的慘叫。
完了。
林蕊一腳刹車踩到底,麵色慘白。
她可以肯定,剛才車前車後車左車右都沒人,鬼知道這家夥到底是從哪兒躥出來的。
可就是他躺在大馬路上曬太陽被撞了,卡車也得承擔責任。誰讓法律傾向於保護弱者,機動車駕駛的第一原則就是確保行人安全呢。
天知道究竟誰才是算弱者。
就算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違反道路交通安全法律、法規,機動車駕駛人已經采取必要處置措施的,但依然沒能避免事故發生的情況下,機動車司機仍然需要承擔部分責任。
她去科目三考場練車的時候,就有位同批次學員減速右轉過十字路口時,後麵突然間闖過來一輛開得飛快的電動車“砰”的撞上了車子後視鏡。
即使騎電動車的人闖紅燈,可最終還是由交警建議協商處理,駕校賠付了電動車主醫藥費、修車費以及對方的誤工費。
那時候可以走保險,現在車險跟上沒有?自費掏腰包得多少錢。
還有就是,卡車可是大殺器,被卡車撞了基本上沒救。
林蕊哆哆嗦嗦地打開車門跳下車,驚恐地看著事故現場。地麵的確突然間塌陷,靠近路邊的位置,左前輪下.半身都陷進坑裡頭。
車輪前麵站起位灰頭土臉的男人,正捂著胸口大罵:“你們怎麼開車的?”
林蕊剛想反唇相譏,她又不是昆蟲,擁有360度視野的複眼,誰知道地底下有個土行孫啊!
話到了嗓子眼,她突然間反應過來一個很致命的事實,眼下她才十四歲,她沒有駕照。她這屬於無證駕駛。
媽呀!她捂住嘴巴,腦子猛的一個激靈,這回她可真闖大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