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夫愣了半晌,竟然越想越覺得女兒的話有道理。
她在腦袋裡頭過了好幾遍,死活想不起來到底誰進了春妮的眼。
肯定不是村上的小夥子。村裡頭沒秘密,誰跟誰看上眼了,旁邊都有人眼睛瞧著。
鎮上的年輕人?那也不太可能。春妮每天一大早就去廠裡,大晚上才回家,哪兒來的時間跟人接觸。
服裝廠職工絕大部分都是女的,除了管理崗跟跑銷售的還有幾個男的。可是鄭大夫想來想去,那幾個人好像應該都有家庭了啊。
她驚得後背起冷汗,春妮這丫頭性子烈,有事又喜歡悶在心裡頭,可不能一時糊塗啊。
十八歲的姑娘都上班了,談對象沒的話說,但要坦坦蕩蕩堂堂正正的,帶回來叫父母家人過了目才是正經。
林蕊一看她媽思維已經發散到沒邊兒了,趕緊往回拉:“嗐,這還沒影兒的事情呢。”
林母瞪眼,這種事等有影兒就遲了。
憑空能冒出影子來啦,得有實體暴露在光下,才能產生影子。
林蕊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鼓掌。
佩服,鄭大夫不愧是堅守科學不動搖的鄭大夫。
被拍馬屁的鄭大夫一秒鐘就母親人格上線,下了車便要揪小女兒的耳朵:“你成天不好好學習,都琢磨了些啥啊?你才多大點兒年紀,就盯著人家搞對象?”
林蕊嗷嗷直叫。
十月飄雪啊,她比竇娥還冤!
鄭大夫這明顯是過河拆橋,沒她提醒,鄭大夫還想不到這一茬呢。
她不幫鄭大夫抬裝菜的蛇皮口袋了!
林蕊拽起蘇木就往前頭跑。
哼,讓鄭大夫得罪她,她連跟班都不留下。
兩人跑到路燈底下,迎頭撞上個抽煙的男人,頓時驚喜不已:“爸(姑爹),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林父明顯有點兒心不在焉,隻掐滅了煙頭,胡亂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又跟突然間想起來似的,從懷裡掏出兩顆大白兔奶糖,塞給他們吃。
林蕊剝掉印著跳躍兔子形象的糖紙,將還帶有父親體溫的圓柱體奶糖連米紙一塊兒放進嘴巴,拉著蘇木到旁邊咬耳朵:“我爸肯定有心事。”
不然他怎麼會心神不寧,連老婆孩子下公交車都沒注意到。出差真熬人,她爸都瘦了一圈。謔,肯定沒睡好,瞧他那兩個大眼袋。
林父走到妻子跟前,伸手接過蛇皮口袋扛上肩。
林母十分驚喜:“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還以為要下個禮拜呢。不是說還要再去趟重慶嗎?”
“夜裡頭的火車去重慶。”林建明大步往前走,催促妻子快點兒跟上,“我有話要跟你講。”
鄭大夫覷著丈夫神色不對,有意支開兩個孩子:“也不曉得小孫泡椒鳳爪賣的怎麼樣了,你倆去公園門口看看。”
林蕊愈發篤定了自己的猜測,隻麵上不變,笑嘻嘻地應下。
她在鄭大夫的目送中,拉著蘇木朝公園門口走。
蘇木不待見孫澤,懶得看他孔雀開屏,忍不住跟林蕊抱怨:“他能賣成什麼樣兒啊,肯定光顧著討女的高興了。”
這人就跟璉二爺一樣,丁點兒也不講究,根本就沒比薛大傻子高級。
“你放心,我媽不喜歡花花公子這一款。”林蕊拍著少年的肩膀,鼓勵他,“還是你比較有希望。”
蘇木的臉“刷”的一下紅了,羞憤欲絕:“你你你,又這樣講怪話。我不去了!”
說著,他側過身子,眼睛偷偷地覷林蕊的影子,又不敢獨自撇下人回家。
大晚上的,天都黑漆嘛唔的呢,蕊蕊一個人在外頭多危險啊。
林蕊看少年那彆彆扭扭的小樣子,差點兒沒當場笑出來。
她相當給她媽小竹馬麵子,豪氣地拍著他肩膀:“好,咱們不去了,回家!”
蘇木跟著她往筒子樓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不想知道泡椒鳳爪賣的怎麼樣了?”
明明想方設法從學校裡頭跑出來也要親眼看到泡椒鳳爪的銷售情況,她對生意那麼上心。
可是再上心也比不上她的好奇心。
林家父母屬於開明型家長,家裡頭大小事情並不避諱告訴孩子,這回卻特地將他們打發出去。
林工大晚上的跑回家,還要今兒夜裡頭趕火車,急著見妻子,肯定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做。這事情甚至嚴重到必須當麵談,連電話裡頭都不能說。
林蕊輕手輕腳上了樓,然後繞進玲玲姐家,小心翼翼地開了門。
因為玲玲姐的特殊情況,外加還有個小元元,所以林家跟王奶奶都有周家的鑰匙,防止她突然間發病的時候,旁邊沒個人照應。
林蕊沒敢開燈,隻將耳朵貼在牆上,仔細聽隔壁家中的動靜。
可惜鄭大夫跟林工程師似乎也防著隔牆有耳,說話聲音壓得相當低,她什麼都聽不到。
其實並非林蕊耳力不急,而是鄭大夫正對著床上幾捆鈔票發呆。
十塊錢的麵值,一百張一捆,那就是一千塊錢。
床上擺著的,是整整五捆,五千塊!
作者有話要說: 還得多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