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蕊懷揣著一顆破碎的少女心上了公交車。
這群不像話的小崽子, 雖然姐姐我能文善武,可也是個嬌弱的美少女啊。
她對著車窗顧影自憐, 明明就是個漂亮可愛的小姑娘啊, 到底哪裡凶殘了?說的好像她
車門合上開走的時候,她衝送她出校門等車的蘇木做了個鬼臉。
背你的單詞,考你的試去,姐姐要去開疆拓土, 開啟事業新地圖了。
蘇木默默地目送公交車遠去,呆愣了一會兒返回學校。
十五分鐘後,他手上拿著兩張周周練數學試卷, 騎車往家走。
從巷子口直接坐車去廣播台,直達公交車經過的站點還少點兒。
林蕊口中哼著《Jambaya》:“Goodbye Joe, me gotta go, me oh my oh……”,嘴裡大口咬著蛋糕。
哎呀, 雖然一遍遍地排練台詞很乏味。但隻要一想到不用上晚自習, 她就覺得人生還是無比美好的。
旁邊的播音員老師拍著手, 慫恿林蕊:“來一個,大聲唱出來。”
林蕊嘴裡頭包著蛋糕,義正辭嚴地拒絕:“不行,等我吃完了再唱。不然我唱完了沒的吃怎麼辦?”
眾人哄笑起來,還有人誇獎林蕊聰明。
蘇木大步走進活動室,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你又餓了?要不要吃糖炒栗子。”
林蕊吃了一驚,嘴裡頭的蛋糕差點兒掉到地上。
她本著有好吃的一定要跟小夥伴一塊兒分享的精神, 趕緊又拿了塊蛋糕塞給蘇木:“快吃,你怎麼來了啊?”
不是要好好學習,爭取數學滿分的嘛。
哎呀,她又把乖學生勾引出教室了。老李會不會罰她站黑板啊。嘖嘖,她的罪過豈不是大了。
蘇木不肯伸手接蛋糕,蛋糕有什麼好稀奇的,他才不稀罕嘞。奶奶有空就會做給他們吃。
“龔老師說我英語底子太差,要我多聽多練,培養語感。”少年從書包裡頭拿出數學試卷,“李老師讓我監督你,有空的時候就把卷子做了,不許翻書。”
林蕊憤憤地收回蛋糕,不吃拉倒,她自己吃!
原來薛老師不僅會自己編劇排練廣播劇,還做了一手好糕點。這水平,都可以自己去開蛋糕房了。
鄒鵬完成了自己跟夥伴的台詞排練,過來找林蕊繼續練習他們的對手戲。
他禮貌地朝蘇木點了點頭,微笑著提出建議:“你要是想練習口語的話,可以去江大的英語角。那裡有不少外語學習愛好者,對話機會也多一些。林蕊,有空的話,要不要一起去?說不定能碰到你姐。”
林蕊心中警鈴大震,這小子看到她姐夫了,竟然還狗膽包天地不放棄覬覦她姐的心?
也對啊,既然他是在大學裡頭認識她姐的,不可能不知道她姐夫的存在。
到底是什麼給了他勇氣,膽敢企圖去挖她姐夫牆角的呢?
林蕊腦海中的小劇場一幕接著一幕開演。
上輩子,她一直疑惑為什麼林鑫沒有和盧定安在一起。
不是**過後,林鑫身形巨變又股骨頭壞死以後,而是在此之前。
究竟發生了什麼,讓可以稱得上是青梅竹馬的兩人並沒有攜手走進婚姻,林鑫還嫁了個小鼻子小眼的渣男?
難道她姐移情彆戀,叫彆人蠱惑了,就跟《你好,之華》中的那個優秀的學霸姐姐一樣?
人總要經曆叛逆期,她姐從小優秀懂事,也許叛逆就是愛情。
當時姐姐抗拒的不是盧哥這個人,而是他代表的循規蹈矩的正確。
她厭煩了一眼就能看到頭的生活,所以她想要逃離這種正確?
林蕊不動聲色地打量鄒鵬,難道這個小弟弟成了她姐逃離的方向?人的年紀越大就越膽怯,也許少年的魯莽燃燒了她姐心中不甘的火焰?
上輩子究竟發生了什麼?林主席偶爾談及時也隻是唏噓陰差陽錯。
人二十歲時的遭遇會被三十歲的悲劇所掩蓋。
上輩子的她知道三十歲大姨由於生病而落魄,自然也不會追著二十歲時的事情不放。
蘇木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催促林蕊:“你好好練習,我在旁邊給你看著。”
林蕊收回投在鄒鵬身上的視線,點點頭:“好,我們開始訓練。”
去什麼英語角,甭想了,少年,好好在這兒練你的廣播劇!
此時此刻,林鑫還不知道自己成為了妹妹腦海中小劇場的女主角。
她坐在上海的一家自助餐廳中,對麵的孫澤笑容滿麵:“你也發現了啊。”
說話的時候,他將餐盤往無苦麵前推了推,慢慢吃,吃到餐廳破產最好。
時間往前倒推六個小時,林鑫在火車站看到了父親。
今天上午,她翹掉了最後一堂馬哲課,徘徊在鋼鐵廠門口,掙紮著是不是要跟父親好好談談。
林鑫清楚,更穩妥的做法是按兵不動,等到父親這個禮拜天再度下鄉做技術指導的時候,她在悄悄尾隨查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十八歲的少女不願意如此對待自己的父親。
她相信這一切隻是誤會,她需要父親的親口承認來證明她的相信。
林鑫猶豫著要不要直接進去找爸爸的時候,卻意外見到了父親走出鋼鐵廠大門。
這是件迥異於常規的事,江州鋼鐵廠極大,除非下班回家,否則職工基本上不會離開自己的生產車間。
林鑫覺得奇怪,下意識地就跟了上去。
她想她潛意識中其實是存有疑慮的。
因為她今天特意換了件新買的,還沒來得及在家人麵前穿過的大衣,頭上還戴了頂問舍友借的帽子。
林鑫一路跟著父親坐公交車到火車站,然後看到父親去火車站售票窗口買票。
她不敢靠的太近,自然不知道父親買的是去哪兒的票。
但這並不能難倒她,在父親離開售票窗口後,她很快湊過去,請求售票員幫忙補張票。
她爸剛才丟垃圾的時候,不小心將票扔進垃圾桶了。
她緊張地捏緊了拳頭,如果售票員沒票賣給她,她就隻能先買張站台票,混上車再做打算。
好在售票員隻是嘟囔了句“小心點兒”啊,然後就重新補給她一張去上海的車票。
林鑫默默地抿緊了嘴唇。
她沒有直接跟進候車大廳,而是打了個電話去母親的醫療室,詢問父親這個禮拜出不出差。
“要是我爸去上海出差的話,我同學想請他幫忙帶點兒東西。”
林母非常肯定地回答:“不去,廠裡現在不怎麼派你爸出差。”
林鑫十分遺憾的語氣:“我爸在不?要在的話,我跟他說說,看能不能找到人幫忙帶。”
“你爸肩膀不舒服,我怕他有什麼不好,讓他去醫院拍片子了。”
林鑫放下電話機,默默地跟上了火車。
三個小時的漫長時間,十八歲的姑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樣熬過來的。
無數次,她想要鼓起勇氣去找父親,直麵最本質的問題,你在做什麼?你為什麼要騙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