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正要敲門,就聽見屋裡頭鬼哭狼嚎的聲音。
他不知道短短幾分鐘裡, 蕊蕊又闖什麼禍了, 趕緊先拿鑰匙開門。
門剛解鎖,林蕊就衝出來, 躲到蘇木身後, 企圖跟她姐講道理:“姐,再不去洗澡的話, 澡堂都要關門了。有什麼事情,咱洗完澡再說。”
林鑫冷笑:“我覺得你皮癢得厲害, 估計光靠搓澡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蘇木趕緊張開胳膊擋在前頭動, 試圖說服手持雞毛撣子的人:“姐, 有話好好說, 君子動口不動手。”
林蕊在後麵跟小雞啄米似的狂點頭。
就是,一家人還動刀動槍的, 影響多不好。
林鑫同誌, 你好歹也是才貌雙全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小仙女, 怎麼能做出手持雞毛撣這種與自身形象人設極度不相符的行為。
這豈不是小龍女化身為包租婆?
林鑫狠狠地瞪了眼滿臉認真的蘇木,恨鐵不成鋼:“你少摻和。我告訴你, 這事你也逃不掉。”
不攔著蕊蕊逃課也就算了,居然還跟她一塊兒滿城瘋跑。
蘇木下意識地就要去牆角拖搓衣板。
芬妮拎著袋子上樓, 見狀, 怯生生地舉起手:“姐,我要不要拿拖鞋啊?”
“行了,彆跑了。我拿我媽的拖鞋你先穿著。”林鑫叫這兩人一而再的打岔, 不得不憤憤地放下雞毛撣子,又狠狠點了下妹妹的腦門兒,“回來再跟你算賬。”
林蕊撅著嘴巴,偷偷轉過頭去做鬼臉,推著蘇木趕緊下樓騎車。
四個人兩輛車,林鑫馱著芬妮在前頭,蘇木騎車帶林蕊。
不甘心叫雞毛撣子擾亂掙錢大計的林蕊拍著蘇木的背,愣是逼車夫超到前麵去,她要跟她姐說話。
“姐,你仔細想想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婦嬰市場供應現在基本上處於荒漠狀態,而人們的需求卻非常旺盛。”
國門打開了,長期在革命鬥爭中性彆模糊化的女性開始性彆意識的覺醒。
她們認識到男女生理結構的差異,她們也明白生理期自己應當得到更周全的照顧。
所以ob衛生棉條才會在推出廣告後,擠壓的庫存立刻一掃而空。
人們渴望一種更舒適更自由的生活方式。
林鑫麵無表情:“好,既然你說到了ob,那你承不承認從原理上講,衛生棉條要比衛生巾更實用?”
鑫鑫姐怎麼也跟蕊蕊這樣談論這種話題啊。
蹬車的少年耳朵根子都紅透了,下意識地想要加快自己雙腳的頻率。
林蕊立刻警告地戳他後背:“不許亂動。”
芬妮茫然地抬起頭,小聲問:“鑫鑫姐,你跟蕊蕊說什麼啊?”
她家沒有電視機,她剛進城才一個月,連衛生巾都沒聽過。
“女性衛生用品。”林鑫下意識地忽略了小男孩的存在,醫學生的彪悍處就在於他們對性彆之差相當遲鈍。
她抬眼示意小廣場中的噴泉,“這就好像噴泉水,你想要阻止水噴出來,堵著泉眼肯定要比水都出來之後再攔截更實用。”
林蕊搖頭:“不,你得考慮噴泉主人的想法。ob熱鬨過一陣之後,你看現在市麵上還見得到衛生棉條嗎?”
彆說談性色變的現在,就是三十年後,亞洲使用衛生棉條的人也不多。
為什麼?傳統觀念想要改變相當艱難。
人們可以接受衛生巾的存在,是因為古代就有月經帶。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衛生巾是月事帶的一種升級。最初銷售不佳也是因為宣傳不到位,以及經濟因素的考慮。
但是衛生棉條不同,它打破了一種禁忌,它意味著女性的身體完全屬於她自己。
即使它無意,但它代表的意義已經遠遠超過了生理衛生用品的概念。
三十年後,插.入這個詞依然會被屏蔽啊!
甚至有人提出,什麼時候衛生棉條取代了衛生巾,再來談男女平等。
上輩子,她也不用衛生棉條。
因為她是個馬大哈,衛生棉條又太過於舒適,以至於她玩嗨了的時候,會忘記棉條的存在。
這對於使用者來說很要命。
長期內置棉條而不更換,容易滋生細菌,導致感染。
“姐,商品是為了滿足消費者的需求而存在的。”林蕊認真道,“這就好比唐人街的飯菜肯定跟正兒八經的中餐相差甚遠,肯德基想要打開市場也要適應當地人的口味。”
否則,它們都會像ob一樣,火爆一陣後,因為不適應市場需求,又被消費者拋棄。
技術革新從來都不是難事,科技一直在進步。
但幾千年的觀念變更,就連王權淪落,社會翻天覆地,都難以從根本上改變。
要說西化,明治維新後的日本足夠西化了?
可是日本市場上衛生棉條的銷量仍然不佳。他們寧可不斷地革新衛生巾,增加衛生巾的功能,提高它們的舒適度。
芬妮聽到最後,終於明白了林家姐妹到底在說什麼。
可憐的姑娘羞到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鑫鑫姐怎麼跟蕊蕊能這樣堂而皇之地討論這些問題。
像是被打開新世界大門的姑娘同情地看了眼前麵的蘇木。
路燈下,少年的耳垂似乎都在滴血。
幸虧從筒子樓騎車到廠房區沒多遠,否則蘇木還不知道蕊蕊會說出什麼石破天驚的話。
男孩停下車,跟屁.股後頭有狗攆著似的,一刺溜就紮頭進男澡堂。
他著急忙慌地跳下泳池,一個猛子探頭進水裡。直到肺裡頭的空氣都被消耗殆儘,憋得發痛的時候,他才又猛的抬起腦袋來。
車間主任更好過來洗澡,看到男孩玩水,笑著調侃:“怎麼滴,你還想好好地遊上一趟?咱們區的冬泳比賽,要不要給你報個名。”
蘇木默默地站起身,往外頭走。
車間主任疑惑:“乾嘛呢,你這孩子。叔叔逗你玩呢。”
“上廁所,我要尿尿。”
車間主任看著少年朝外頭走的背影,哭笑不得地搖搖頭:“這小子,早點兒不去尿。”
隔著堵厚厚的牆,女澡堂裡頭,林蕊被她姐抓著扒光了衣服,頓時弱小可憐又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