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停下, 蘇木又抓住林蕊的手, 一路往前衝。
又字用在這兒也許並不恰當,因為整個車程當中,他就不曾鬆開少女的手。
林蕊覺得彆扭,想要甩開時, 他還煞有介事地強調:“你想鬨凍瘡?”
少女立刻消停了,無比悲憤。
身為一個武林中人,她本身氣血翻騰, 這具身體卻偏生末梢循環不暢。
她就稍微要了會兒風度, 沒有將圍巾捂到耳朵上。
她明明還躲在蘇木身了呢,用他的身體嚴嚴實實擋著風, 可就從飯店到學校這會兒工夫, 耳朵居然冒起了凍瘡。
嚴重缺乏同情心的小夥伴不僅不安慰她, 居然還罵了她一頓。
怪她嗎?明明是現在的耳焐子做的一點兒也不好看,嚴重影響美觀。
對了,可以做成小動物的樣子,還可以做成那種能夠動的耳朵。
少女搖晃他的胳膊,開始眉飛色舞地描述耳朵動起來帽子的特點。
應該利用的也是壓強,裡頭裝了氣囊,隻要手一捏, 氣體往上衝,兔耳朵直起來了。
少年看著她晃來晃去的手,心裡暖融融的,不停地點頭。
少女不滿起來:“你彆光嗯啊, 咱們馬上開始動手做吧。”
家裡頭的軟管是現成的,氣囊也可以做起來。
蘇木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和因為牙齒咬著顯得分外紅豔的嘴唇,窗外白雪皚皚如水晶王國,而她就是最璀璨的存在。
車廂有發動機的轟鳴聲和眾人說話的聲響,車外有小孩子追逐打鬨的嬉笑,這般熱鬨的世界,這一刻卻無比沉靜。
少年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什麼。
公交車到站了,林蕊直接跳起來,蹦噠著要去找姐姐。
她現在才知道,原來她姐是隱藏的大佬。
少女歡快地衝姐姐姐夫揮手,結果沒有等到大佬回應,她就被拖下車了。
“乾嘛乾嘛啊?”
少年頭也不回:“走了,奶奶肯定等急了。”
他現在開始有點犯愁,按照蕊蕊漫不經心的個性,還不知道究竟要有多久才能發現呢。
居委會大媽正在店堂裡跟人聊天,看見他們回來興衝衝地揮手:“來,鑰匙扣。”
乖乖,現在人真會弄,這掛鑰匙的玩意兒整得也漂亮,活像個琥珀老掛件。
裡頭活靈活現的,不是蟲子而是一棵樹,外頭還刻著人的名字。
蘇木看著兩個鑰匙扣並排放在一起,何蘇木林蕊。
少年的唇角忍不住往上翹了翹,伸手輕輕撫摸著鑰匙扣。
少女得意洋洋,偷偷跟他咬耳朵炫耀:“怎麼樣?好看不?”
姐姐實在是個天才呀,彆看像個老掛件,其實就是軟塑料,瞅瞅這麼個紀念品多漂亮啊。
塑料廠的廠長先前還跟她抱怨,說現在搞到他們廠要人人喊打一樣,才不是呢,塑料要用對地方,還是很有用的。
蘇木看著眉飛色舞的少女,突然間冒出一句:“收了多少錢?”
“哎呀,老熟人了,當然隻有5000塊。”少女脫口而出,然後驚恐地捂住了嘴巴。
果不其然,少年冷笑:“錢呢?錢在哪兒?”
林蕊開始扭扭捏捏,顧左右而言他:“哎呀,肚子餓了,我要吃飯。”
“5000塊夠吃很多飯了。”蘇木拉住她,丁點兒沒有就此翻篇的意思,“老實交代,錢用去乾什麼了?”
林蕊支支吾吾,眼睛往天上瞟,半晌才冒出一句:“做袋裝酸菜了。”
“很簡單的。”她急切地強調,“就是在泡椒鳳爪的生產線上稍微改一改。”
蘇木鼻孔裡頭出氣:“5000塊?”
他信她的邪!5000塊一條生產線?
少女隻好老實承認:“王奶奶跟玲玲姐也投了錢。”
蘇木氣得不行,她想當然也就算了,還拉上王奶奶和玲玲姐。
“誰讓你這麼做的?”
林蕊小聲嘀咕:“確實很好嘛,你又不許我動錢。我跟你講啊,錢放著會越來越不值錢的。”
“你建新房子的樓頂花園要不要錢?”蘇木冷靜又理智,“你要建江上農莊要不要錢?”
每到真正要花錢的時候,就開始捉襟見肘,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愛亂花錢。
“以後我來管錢。”蘇木沉著臉。
光管帳不行,錢帳不相符。
林蕊齜牙咧嘴,不滿地伸出手:“拿來,我的鑰匙扣。”
彆以為她沒看到,兩個人合種一棵樹,有兩個鑰匙扣,一人一隻。
蘇木直接將手抄進口袋中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的要求:“不行,咱家再換鎖,奶奶都得瘋了。”
林蕊齜牙咧嘴:“我就掉過兩回鑰匙。”
怪她嗎?上輩子她用的都是指紋鎖,至於宿舍,她基本上也不單獨行動啊。
少年麵無表情:“那我可真得慶幸盜亦有道,小偷沒把咱家給搬空了。”
少女腮幫子鼓成了青蛙,兩隻眼睛狠狠地往外瞪,隻能憤憤地強調:“我當成擺飾,不掛鑰匙可行了吧?”
蘇木毫不猶豫地搖搖頭:“那你隻會掉得更快,算了吧,還是我來保管。”
兩隻小小的鑰匙圈放在靠近他胸口的位置,像溫暖的小太陽,烘得他心窩都暖融融的。
那上頭並排刻著的是他跟她的名字。
林建明也走進了屋,王奶奶趕緊招呼他們都坐下來吃飯。
哎喲,今天好大的雪,這種天氣就應該暖和和的吃火鍋。
王奶奶將要燙的菜端上桌,無苦顯擺完一圈他的鑰匙扣,蹦噠過來看。
瞅見根兒泛紅的蔬菜時,小和尚驚訝地瞪大了眼:“哎喲,二姐,你的耐耐菜居然沒死光啊。”
林蕊毫不猶豫地拍了下他的腦瓜子,瞪眼道:“怎麼說話呢?到時候我種的菜多的吃不完。”
無苦被她拍的嗷了一聲,毫不猶豫地當場揭牆角:“二姐,這話奶奶醃鹹菜的時候你就開始說了。”
小雪醃菜,大雪醃肉,冬至都過了,他們才頭一回吃上她的耐耐菜。
林蕊強詞奪理:“好飯不怕遲。”
咳咳,經過她執著不懈的奮鬥,浮床版西洋菜總算在實驗中學的池塘活了下來。
沒錯,耐耐菜就是西洋菜的彆名。
至於那片竹林邊的河麵上飄蕩的西洋菜,既然河邊已經漲了那麼多,估計也不需要她再為之卓絕不懈的奮鬥了吧。
林蕊不好意思承認當初她犯了一個極為幼稚的錯誤。
她以為菜根帶著土下水,可以方便菜苗適應水生環境,結果菜根全都爛掉了。
因為那些泥土包裹著菜根,影響了菜根呼吸。
她不信邪,又直接將菜根清洗乾淨之後再扡插到浮床的縫隙中,然而西洋菜依然沒能存活。
因為蔬菜在土裡頭長出來的是土生根,進水之後,它需要將土生根換掉,成為水係根。
這個換根的過程就需要三五天,期間僅僅依靠浮出水麵的幼嫩菜苗進行光合作用,獲取的養分根本不足以支撐西洋菜活下去。
加上11月過後氣溫下降,光照條件也不如從前,所以林蕊在河麵上的試驗,最終還是以慘敗而告終。
好在學校的池塘麵積比較小,環境也比較單純,不可控因素相形之下少了很多。
在她反複折騰了三茬之後,總算磕磕絆絆地種出了水生西洋菜。
無苦舀了一勺子西洋菜煲魚湯,誇張地讚歎:“二姐,我可算活著吃到你種出來的西洋菜了。”
西洋菜長得極快,一般種下去一個月就能夠收割。
林蕊當初以為西洋菜很好種活,當著小和尚的麵信誓旦旦地拍胸口,保證小雪時節便能吃上西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