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Isabella·(2 / 2)

鍍金歲月 蘇淺淺喵 8880 字 10個月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伊莎貝拉掙紮地用手肘撐起上半身,她的婚紗上點綴了太多的珍珠與刺繡,一旦躺下去,她幾乎不能靠單純的上肢力量支撐起自己的身體。

“我說的正是這個,詹姆斯·拉瑟福德。”他彎腰將那個在伊莎貝拉的裙邊若隱若現的銀色項鏈用一根手指勾了起來,牆角的康斯薇露發出無聲的驚呼,馬爾堡公爵的嘴角彎起一絲勝利的笑意,“想不到你竟然在新婚之夜也要將他的照片帶在身邊,看來閉上眼睛將我想象成他對你來說已經不管用了嗎?”

“他曾經是我的愛人,是的。”伊莎貝拉鎮靜地回答著,這是康斯薇露的過去,如今也成了她的過去的一部分,她無法否認這一點,“就像你也有路易——”

“不準說她的名字!”馬爾堡公爵突然低吼了一聲,他眼裡的冷意第一次出現了一條裂縫,“這與路易莎完全不同——我沒有欺瞞你關於她的一切,你自己所了解到的關於她的事情甚至比我想要你知道的還要多。可詹姆斯·拉瑟福德的名字可曾出現在任何一場我與你之間的談話中過?你從一開始就不想讓我知道他的存在。你害怕我知道什麼,是你還愛著他這個事實,還是他成了你父母為了把你嫁入斯賓塞-丘吉爾家的無辜犧牲品這個事實?”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伊莎貝拉此刻已經將滔天的怒火轉為了靜靜燃燒的憤怒,她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越激動,隻會越讓對方對你不屑,她對自己說,眼睛一瞬不瞬地與馬爾堡公爵對視著,就像兩根相持的銳利矛尖,隻看誰退讓了一秒,便會毫不猶豫地進攻,“詹姆斯·拉瑟福德已經死了,無論我與他有怎樣的過去,都不可能對你現在造成任何威脅。”

“雖然如此,對於一個深愛的情郎不過才在七月死去的女人來說,你到達英國以後的一係列行為,實在令人刮目相看,實際上,你適才所說的話,該由我來問你才是,公爵夫人。”馬爾堡公爵跨上了大床,半邊身子欺壓在伊莎貝拉的上方,他的聲音幾乎就跟耳語一般低沉輕柔,“既然你從一開始也知道這不過就是一場交易婚姻,為何要裝得如此純真,不諳世事,像你從未愛上過任何人一樣?”

他從絲綢睡褲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照片,扔在了伊莎貝拉的胸脯上,“第一次,是嗎?”他嘲弄地笑著,眼裡的寒光像一把抵在伊莎貝拉脖子上的匕首,不緊不慢地問道,“你以為你父親都把這些照片買下來了,是不是?”

伊莎貝拉抓起了那張照片,康斯薇露在她心裡發出一聲半是啜泣,半是歎息的聲音。照片上,詹姆斯一隻手摟著康斯薇露,另一隻手撫進她柔軟的秀發,即便是透過靜止的黑白畫麵,也能感到那個親吻的熱切與膠著。

伊莎貝拉另一隻捏成拳頭的手更用力了些,長長的指甲深深陷入肉裡,某種尖銳的疼痛也同時刺入她的心間,

康斯薇露的初吻屬於詹姆斯·拉瑟福德,而她,伊莎貝拉·楊,的初吻,屬於馬爾堡公爵。

但他不可能知道這一點。

一顆眼淚從她的眼角流出,迅速又隱藏進了鬢邊的卷發。

“說不出話了嗎?”馬爾堡公爵譏諷的話語從她的頭上響起,“我想也是。”

伊莎貝拉這時才猛然發現對方的臉及身體離自己的異乎尋常的近。

“你想乾什麼?”她突然警惕了起來,意識到自己正處於一個非常不利的體位。他不可能——在經過了這樣的爭吵後——還想要進行她腦海裡此刻正猜測的那個行為——伊莎貝拉如是想著,一時說不清自己究竟是更憤怒還是更悲哀一些。

“我已經完成了我需要完成的部分,在教堂的聖壇前對主教說,‘我願意’。現在該你完成你該完成的部分了,我相信範德比爾特家與我簽訂的協議裡明確地提到了繼承人——”

在那一刻,伊莎貝拉再一次讓自己的情緒替代自己的理智行動了。

隨著一聲蕾絲與綢緞的撕裂聲,被伊莎貝拉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地在臉上揍了一拳的公爵猝不及防之下滾到了一邊,撞上了床邊的柱子,兩條腿在地毯上胡亂蹬著,試圖不讓自己從鋪著光滑被單的大床上滑下去。“從我的房間滾出去,Your motherf-u-c-k-e-r!”伊莎貝拉怒吼著,翻了個身,靠著蜷起的大腿,總算從床上爬了起來,與同樣好不容易站穩的,臉上多了一塊淤青,正帶著不可思議的狂怒瞪著自己的馬爾堡公爵對視著,“滾出我的房間!”她又重複了一遍,這一次壓低了聲音,但語氣則更加堅決,“我不想讓你有任何錯誤的想法,似乎以為婚姻就足夠使你達到了能對我為所欲為的親密地步。隻要我不願意,這件事哪怕發生在婚內也叫弓雖女乾,公爵大人,而我明確地告訴你,我不願意!現在,給我滾出這間房間,還是說,你寧願臉上再來對稱的一下?”

在那幾乎萬籟俱靜的幾秒鐘內,伊莎貝拉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正保持著拳擊手即將進攻前的可笑姿勢,她的目光與馬爾堡公爵的目光在空中進行著一場無聲而致命的對決。伊莎貝拉知道她適才的行為已築下了這場沒有出路的婚姻的墓碑,她也知道這一拳恐怕在上帝的眼裡能下一百次地獄,但她不在乎,界線已經劃下,臉麵已經撕破,盧比孔河已被跨過④,她寧死也不會退縮。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她打定主意要讓馬爾堡公爵知道她永遠也不會是他想象中那種溫柔順從的妻子,他依靠欺騙自己感情而得來的婚姻絕不會如他期望那般順遂,而他最好從現在就開始接受這個現實。

狠狠地將詹姆斯的銀項鏈丟在地上,臉色鐵青得能讓墨汁自愧不如的馬爾堡公爵一把抓起他的睡衣,大踏步地離開了房間,木門在他身後甩上,發出一聲巨響,宣告了馬爾堡公爵與馬爾堡公爵夫人新婚之夜的結束。

平靜地撿起項鏈,小心翼翼地把它收在綢緞小包裡,伊莎貝拉走到了落地梳妝鏡前,扭身打量著她的婚紗背後脅下那一條長長地順著腰線崩裂開的口子,向仍然呆呆地站在角落裡沒有回過神來的康斯薇露開口了

“你認為安娜能把這條婚紗補好嗎?”她說,“我真的很喜歡這件婚紗。”

作者有話要說:  . 布魯塞爾蕾絲並不是蕾絲的一種類型,而是以這個出產地指代所有在那個地方生產出的蕾絲。曆史上的康斯薇露的婚紗上的確使用了該類蕾絲,而且造價非常昂貴。

②. 相當於5米。

③. “公爵大人”的英文是“Yrace”,故隻有兩個字。

④. 越過盧比孔河的英文為Crossing the Rubi,指的是當年凱撒為了贏取與龐培的內戰,打破了將軍不得帶兵越過盧比孔河的禁忌,一旦這麼做了,戰爭就必不可免,無法回頭也無法後悔。因此用來比喻采取一個無法後悔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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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照片的問題,柯達在1888年就已經生產出了第一台可攜式相機(雖然仍然很笨重),以及膠卷。所以那時候偷拍是可行的,以及照片也可以留下底片。

伊莎貝拉吼出的那句英文後半段用-不是為了表語氣而是為了防河蟹,這句粗口在19世紀末已經在美國德克薩斯州出現,但沒有大規模的在口語中應用(那要大概等到20世紀50-60年代的時候),因此這該是馬爾堡公爵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但他仍然可以從字麵意思裡理解它的含義。

這裡要注意一點,在19世紀的道德觀念來看,公爵的行為是沒有錯的,婚內弓雖女乾的概念哪怕到現在也沒有普及,更不要說在一百多年前了。那時候普遍相信隻要結婚了,任何時候隻要男性提出需求被得到滿足都是可以接受的(注意,女性不可以主動要求這種事情),何況是在新婚之夜這樣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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