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頓府1號到了, 艾略特勳爵。”
為他打開門的男仆如是恭敬地說道。
艾略特抓起了他的手杖與帽子,抬腿邁出了馬車。
庫爾鬆勳爵在倫敦宅邸的管家早已站在大門外等待著他的到來, 看見站定在人行道上的艾略特, 他立刻迎了上去, 深深地向對方鞠了一躬。
“歡迎您來到庫爾鬆彆宅,艾略特勳爵,”對方恭敬地向他說道,“我不得不遺憾地告知您, 此刻庫爾鬆勳爵與庫爾鬆夫人都——”
“不在這兒, 我知道。”艾略特打斷了對方的話,免得還要聽說明完情況的管家再三替自己的主人表示歉意,他最忍受不了仆從毫無意義的絮叨, “庫爾鬆夫人為我送來了一張紙條, 解釋了他們不得不臨時出門的突發狀況。我想我會在書房中等待他們的歸來。”
“很好, 艾略特勳爵。有什麼是我能為您做的嗎?”
“事實上,的確有一件事你能為我做。”艾略特停住了向宅邸走去的腳步,轉過身來看著庫爾鬆勳爵的管家, 微笑著說道, “你可以為我倒一杯上好的威士忌。”
答應前來庫爾鬆夫人舉辦的宴會, 原非艾略特的本意。
百無聊賴地瀏覽著庫爾鬆彆宅書房裡的藏書的他心中如此想著, 對於自己最終還是站在了這裡的事實感到氣悶不已。
答應便意味著他會遇見康斯薇露——
如今, 在人前,他必須稱呼她為“公爵夫人”了;不過,在心裡, 至少他還能悄悄地用她的教名來指代。
——還有他最好的朋友。他們將並肩同行,十指交握,耳鬢廝磨,至少表麵上演出一副恩愛新婚夫婦的模樣。
這等令人心煩的事情,在艾略特的觀念裡,自然是能有多遠就躲多遠。
然而,他必須與康斯薇露談談。
那個從幾個月前他與康斯薇露在佩吉夫人的晚宴上再次相遇後就一直困擾著他的謎團,終於被他解開了——或者說,他自以為自己解開了。正確與否,還需要等待另一位當事人的確認。
儘管已經將整個思考過程重複地驗證了一遍又一遍以來確信自己所得出的結論沒錯,艾略特仍然不可避免地存在著一絲自我懷疑。畢竟,即便作為這一事實的發現者,他也感到自己得出的結論離奇得令人難以置信。每逢此時,他就隻好搬出夏洛克·福爾摩斯的名言安慰自己——把所有的不可能都剔除後,剩下的雖然讓人難以置信,但那就是真相——無論上流社會的人如何看待亞瑟·道爾,他自己本身倒是非常喜愛這位作者。
而真相是——
艾略特認為,如今嫁給了阿爾伯特的那個女孩,絕非真正的康斯薇露·範德比爾特。
要怎麼向如今頂著康斯薇露·範德比爾特身份的公爵夫人確認這一事實——更重要的是,如何讓她知道自己並無惡意,向她確認這個事實隻是為了能夠更好地在將來某一天她需要時為她提供幫助,而不是出於對她有任何超越禮節的非分之想而打算利用這個事實來脅迫她就範,是艾略特這一個星期以來苦苦思索如何解決的主要顧慮。
前去布倫海姆宮與她單獨商議是第一個被艾略特否決的做法——作為公爵夫人,康斯薇露很有可能在他表明來意後的第一時間就請管家將他送走,使得他沒有任何時間表明自己這麼做的理由,並且從此以後布倫海姆宮的大門都會向他關閉,艾略特不會再是一個受歡迎的客人。
那麼,在一個非康斯薇露主場的場合與她討論這件事便是艾略特最好的選擇。如此,同樣也身為客人的康斯薇露便沒法將他趕走,甚至可能礙於身份和場合無法立即離開,從而給了他解釋自己的行為的時間。
因此,哪怕知道可能會看見令自己心痛難過的一幕,艾略特還是應承下了庫爾鬆夫人的邀請。他不願再繼續拖延這件事,倘若他能看出來此康斯薇露非彼康斯薇露,那麼其他的有心人也能做到這一點。更不要說她如今已經貴為公爵夫人,不知未來將會有多少人盼望著能看到她狠狠地從馬爾堡公爵夫人以及美國首富之女這兩大光環跌下。
而阿爾伯特並不會去保護她。
就在艾略特思考著該如何在不引起猜疑的情況下獨自找康斯薇露談談的時候,幾聲輕輕的敲門聲響起,庫爾鬆勳爵的管家推開門走了進來,“是公爵夫人,勳爵大人。”他高聲宣布著。
緊接著,在目瞪口呆的艾略特的注視下,康斯薇露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