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我對這方麵一無所知,不能幫助到您,康斯薇露。”
“噢,千萬彆這麼說,溫斯頓,我本來也沒指望任何人能幫助我……”她低聲說著,聲音有些沙啞,眼裡儘是疲倦的血絲,“所以,您來找我是為了——”
“為了適才您在晚宴上與阿爾伯特爭執的那件事,是的。”
溫斯頓露出了一個苦笑。
“你聽到公爵閣下是怎麼說的了,”聽見溫斯頓的回答,公爵夫人原本充滿熱情的臉色頓時便冷了下去,“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溫斯頓,我暫時不想討論這個話題。”
溫斯頓將自己的椅子向前挪了挪,拉近了一點自己與公爵夫人之間的距離。
“您得原諒阿爾伯特,”他誠懇地對對方說道,作為夾在一對稱呼彼此為“公爵閣下”和“公爵夫人”的夫婦中間,偏偏又能夠稱呼雙方的教名的第三者,溫斯頓此刻感覺奇怪極了,“他過去並不是這樣的一個人——偏執,固執,掌控欲強——我的喬治伯父的一些所作所為對他造成了極大地影響——”
“我知道。”
“您知道?”
“我知道前一任馬爾堡公爵選擇了愛情,娶了一位沒有多少財產的貴族小姐,從而導致布倫海姆宮瀕臨破產,辜負了馬爾堡公爵應對這片地區和人民負起的責任——”
“不僅僅是這樣,康斯薇露,”溫斯頓歎了一口氣,“我的伯父是一個非常善良,非常溫柔,非常好的人——太好了,甚至可以說。如果他還活著,他多半會像您一樣支持那些伍德斯托克的孩子繼續上學,支持讓那些貧困潦倒的寡婦來到布倫海姆宮工作。可問題就在這,喬治伯父並沒有能力做到這些事情,他——如果您不認為我這麼評價是對先人的不敬的話——在擁有許多美好品質的同時,也十分懦弱,膽小,儘管他的確付出了很多努力,但那些努力並沒有換取任何成果。最終,如果公平地說的話,他的一事無成的確間接導致了阿爾伯特的妹妹,小亞麗珊卓的去世。”
“噢,天啊……”公爵夫人喃喃低語道,“我都不知道他還有一個妹妹——”
“亞麗珊卓去世以後,阿爾伯特就徹底變了一個人——當然不是一夜之間,而是在這些年裡逐漸悄然轉變,他走向了喬治伯父的另一個極端,任何喬治伯父當年做過的事情,他都要反其道而行。實際上,我認為,在這個過程中,阿爾伯特開始慢慢地將自己視為一個背負著沉重責任與負擔的英國貴族,而不是一個丘吉爾家族的成員。”
“我不明白?”
“丘吉爾家族向來以行事不同常理在上流社會聞名,康斯薇露,當然,最近十幾年來,我們這一代安分了不少,因此這個名聲也漸漸沉寂了下去。不過,就拿父輩那一代來說——我的父親是第一個敢於迎娶一個美國平民女子的英國貴族,而我的一位姑姑則一生未婚,去大不列顛的海外殖民地當了一個戰地記者——我敢說她肯定對你與亨利爵士的那場辯論有許多話要說。我的意思是,康斯薇露,倘若布倫海姆宮成了第一個勇於雇傭寡婦作為女仆的貴族宮殿,那也並不出奇,而有時,阿爾伯特太過於看重那些喬治伯父未能完成的職責,他會忘記這一點。”
阿爾伯特並沒要求溫斯頓向公爵夫人解釋這些。
但這的確是溫斯頓心中真實的想法。
這次拜訪讓他意識到,過去他所熟知的那個阿爾伯特正在逐漸消失,變成一個麵目可憎,固執自我的貴族——倒不是說溫斯頓認為這樣性格的人有什麼不好,但換作任何人都不會願意與這樣的同伴一起策馬奔騰,而與自己的堂兄共同在布倫海姆花園中騎馬曾經是年幼的溫斯頓最為珍惜的記憶之一。
如果未來有機會,能活著從戰場回來的他仍然想再與阿爾伯特來幾場比賽,也許是在春天,他們可以一起馳過濕潤的草地,低頭躲過低垂的枝條,讓雨後的泥濘濺滿一身——陰險如阿爾伯特,他甚至會在經過泥潭時俯身抓起一把,再用力丟到自己的臉上。那樣的他,絕不會因為自己抱怨了幾句英國難得的和平就皺起了眉頭。
他認為阿爾伯特變成如今這樣是路易莎小姐的錯,但那無濟於事。
不過,今晚,那個被公爵夫人的伶牙俐齒氣得七竅生煙又不得不強忍住的,鮮活而生動的阿爾伯特又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要讓他說的話,那簡直就像看見一叢死氣沉沉的紅珊瑚突然化身為張牙舞爪的龍蝦一般令人驚喜。
他當然在意安娜斯塔西婭,可他更在意誰人騎在安娜斯塔西婭的身旁。
他希望那是個丘吉爾,如同他自己一般,而不是尊敬的馬爾堡公爵閣下。
“如果那是您所希望的話,我會試著原諒公爵閣下。”
公爵夫人不情不願地說道。
“很好,那麼,現在讓我們來談談您之前在晚宴上所提到的那個話題吧。”
溫斯頓鬆了一口氣,溫和地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受到讀者意見認為沒有明確提及76章-77章之間阿爾伯特與伊莎貝拉所產生的爭吵,導致這章的內容看起來有些突兀,因此對這章的敘述時間線做出了修改,增加了這一章的字數。新網址: .. :,網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