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y·(2 / 2)

鍍金歲月 蘇淺淺喵 6925 字 8個月前

因此她將目光轉向了村子裡的木匠,約翰·米勒,他曾經上門過一次為露西·米勒修理壞掉的木櫃,那強壯結實的身軀給她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而她又在村莊裡打聽到他家境也還算不錯,在伍德斯托克這個逐漸衰敗貧窮的小村莊裡至少能支撐著一家人吃喝不愁,便動起了心思。

引誘約翰·米勒一點也不難,難的是帶著一個女兒嫁給他,露西·米勒有多麼費勁說服他接受海倫·米勒,就有多麼痛恨自己這個差點阻擋了自己的人生的女兒,因此,當哈利·羅賓森開始談論起海倫·米勒的撫養權與監護權該移交給馬爾堡公爵時,露西·米勒甚至沒有興趣聆聽。一直到他突然開始探討保釋的事情,才突然引起了她的興趣。

“我認為法官給予你們的判決十分地不公。”哈利·羅賓森向他們解釋道,“如果我們立刻提出上訴,並且要求保釋——普威爾市長,以及另外兩位市議會的議員會非常樂意為你與你的妻子提供擔保和保釋金,米勒先生。我想,勞倫斯·黑爾爵士恐怕沒有多少理由拒絕一個有著市長親自做出擔保的英國公民的保釋要求。如果這一切處理得足夠迅速的話,你和你的妻子今晚就可以回到你們的家中,在那兒舒舒服服地等待著第二次審判了。相信我,我一定會確保你與你的妻子得到一個公平的判決。”

這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鬆了一口氣的露西·米勒那時心想著,虧她還以為今晚不能為自己的丈夫和兒子烹飪烤雞作為晚餐了呢。

*

當露西·米勒從睡夢中驚醒的時候,天還沒有亮起來,屋子裡十分的昏暗,所有東西在她的眼中隻有一個模糊的輪廓,什麼也看不清。有那麼一兩秒鐘,露西·米勒還在試圖弄清楚究竟是什麼吵醒了她,就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緊緊地綁了起來。

而她的頭,正枕在某個女人的大腿上。

而驚醒她的,是對方手裡放在她脖頸上的一把鋒利而冰冷的小刀。

也有可能是充斥著她的鼻尖的濃烈的血腥味。

意識到這幾點的露西·米勒劇烈地發起抖來,一時之間,她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處於一個噩夢之中,還是這的確就是現實。

“你好,露西·米勒。”

她聽見對方慢悠悠地開口了,柔和的聲音有些熟悉,她卻不記得究竟是在什麼時候聽到過。

“如果你發出一點——哪怕隻有一點——的聲音,那麼你的下場就會跟你的丈夫一模一樣。”

這個在說什麼?露西·米勒已經嚇僵了的大腦艱難地運轉著,事實上,就算她想要發出聲音,她那仿佛已經被凍住的喉嚨也沒法正常的運轉。她的丈夫怎麼了?她的兒子現在在哪裡,他安全嗎?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個女人究竟是誰——

一塊布被掀起來了,霎時間,昏暗的黃光從露西·米勒的頭頂散發到整個房間內。想必這個女人之前一直用了一塊布遮掩著蓋了燈罩的蠟燭,才保持了房間裡的黑暗。露西·米勒不敢妄動,隻敢拚命將眼球向自己的左邊轉去,指望能看到究竟是誰挾持了自己,然而,那個女人挑選了一個絕佳的角落跪坐著,露西·米勒感到自己的眼球都快要從眼眶中扯脫落了,也隻能看到一雙在幽暗中閃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光的雙眼。

那眼中的光令得露西·米勒登時就明白了,隻要對方想,她隨時會毫不猶豫地殺死自己。

一隻手將燈罩向前推了推,光源便集中在了露西·米勒的右邊。這是那個女人的暗示,露西·米勒知道,但當她緩緩地將眼球又轉到了右邊,連帶著頭也微微向右邊偏去時,她仍然感到那並非是出於這個女人的意誌,而是某種既定的命運在召喚著,儘管她早有預感自己將會看到什麼——

是約翰·米勒,她的丈夫,或者說,死去的丈夫。

正仰躺在床上,睜著雙眼,脖子上被深深地割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濺滿了整個臥室,牆上,天花板上,甚至包括約翰·米勒自己的臉上。露西·米勒的雙眼掃過的每一處,都充斥著大量已經變黑了的血跡,看上去就像是褪色的牆紙上突然湧現了大量的黴斑,又像是被人潑上了一桶又一桶的墨水,叫人聯想不到那是從一個活生生的人類體內噴射出來的鮮血。

露西·米勒感到這一刻,她完全是靠著她對她兒子的性命的擔憂而維持著僅剩的理智,沒有當場便昏過去。

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一隻沾滿血汙的手突然伸到了她的眼前,發黑的指尖捏著一根白白胖胖的手指。不需要那個女人多說一句話,也不需要再多看一眼,露西·米勒便知道那根指頭究竟是屬於誰的,畢竟,在那根手指還不夠她的一個指節長的時候,有多少次她將那胖乎乎的小手放進自己的嘴裡,津津有味地吮吸著,逗著自己的兒子開心,又有多少次她小心翼翼地為那隻手剪去指甲,洗去泥巴,抹上傷藥,她絕不會認錯。

她禁不住發出了一聲細微然而卻痛苦至極的尖叫,感到天旋地轉的嘔吐感湧上喉嚨,酸苦的滋味在她的舌根蔓延開來,瘋狂跳動的心臟使得她眼前一陣陣的發黑,那根指頭在恍惚間似乎變成了一隻完整的手,再又變成了手臂,接著又換成了她的兒子的麵龐。不,不行,她不能讓她的兒子出事,露西·米勒瘋狂地想著,她能掙脫嗎?她能打敗這個女人嗎?她的兒子現在在哪兒。求你的,上帝,一定要保佑她的親親寶貝,她的心肝,她好不容易生下的確保自己下半輩子能衣食無憂的保證——

“你的兒子,被我藏在了一個你永遠也不可能找到的地方。”

那個女人又開口了,聽上去,她似乎非常地享受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

“你會前往西牛津縣警察局,並且告訴那兒的警察,你親手殺死了你的丈夫,約翰·米勒,而艾格斯·米勒是無辜的,她沒有殺死她的孩子,你願意向上帝起誓你看到了一切。”

數不儘的眼淚從露西·米勒的眼中湧出,但她不敢再發出任何的聲音,因為刀鋒已經緊緊地貼在了她脖子的肌膚上,似乎她哪怕吞咽一口口水,也會讓自己頸子被割開一道口子,就像她的丈夫那樣。

“如果你照做了,那麼你的兒子就會活下去。”

昏暗中,她似乎聽見對方輕笑了一聲。

“如果你沒有,那麼——”

下一句話,她俯下身,輕聲在露西·米勒的耳邊說出。

“小約翰·米勒跳動的心臟將會是你的墓碑上最美麗的裝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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