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2 / 2)

鍍金歲月 蘇淺淺喵 9287 字 11個月前

梅知道她的父親的意思——羅克斯堡公爵此時正試圖與她搭話,她卻因為想著康斯薇露而心神不寧,總是三番五次地打斷了才開始的話題,這自然是不利於增進她與羅克斯堡公爵之間的關係的。然而,不知怎麼地,梅無論如何都沒法將這毫無理由的憂慮從自己心中抹去,在晚餐接下來的時間中,她沒再提起康斯薇露的名字,卻沒有一刻不是想著後者與她的丈夫的安危。

兩個小時後,大雪終於停住了,梅便立刻衝出了會客廳,剛好截住了正從餐廳中走出,享受完雪茄與威士忌的男士們,再一次向羅克斯堡公爵提出了希望他能派一兩個仆從外出去打聽康斯薇露與馬爾堡公爵的消息的請求。

“看在老天的份上,”從羅克斯堡公爵身邊走過的阿蓋爾公爵聽到了她說的話,禁不住笑了起來,“格雷特小姐,你可真是一個小操心鬼——彆再擔憂馬爾堡公爵與公爵夫人了,這可是蘇格蘭,人們總是樂於在暴雪天中收留濕漉漉的陌生人,不管他們是否是尊貴的公爵與夫人。”

“謝謝您,阿蓋爾公爵,指出蘇格蘭人民熱情好客的這一點。”羅克斯堡公爵說,“但我想,格雷特小姐恐怕不會輕易就被這個理由說服。能否請你告訴我的母親,我馬上就會去會廳陪她?我隻是需要幾分鐘,讓格雷特小姐安心一點。”

阿蓋爾公爵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等他一走,梅便立刻開口了,“如果你認為讓男仆在這種天氣出去打聽消息太過危險的話,我可以自己去,這個城堡裡沒有比我更好的騎手了,如果我全速馳騁的話,最多隻需要兩個小時,我就能回來了。在這樣的天氣下,沒人會駕著一輛馬車在室外亂跑,因此隻要康斯薇露與公爵留下了任何痕跡,都將會非常明顯——”

“如果這是一件對於男仆來說都過於危險的任務,你認為我可能允許一位柔弱的女士去做這樣的事情嗎,格雷特小姐?我明白你對你的朋友的關切,可是——”

“不,您不明白,公爵大人。”梅焦躁地回答道,“我必須要知道他們如今是安全的——”

“好,格雷特小姐,如果你認為我不明白的話,那就向我解釋為什麼你這麼急切地想要找到他們。”羅克斯堡公爵拉過了一張扶手椅,讓全身微微顫抖的梅坐下,將她冰冷的雙手包裹在自己的手裡——這自然是十分越矩的行為,更不要提此刻他們周圍沒有任何一個監護人存在,但梅已經顧不上去在意這些細節了,“今日,在你的請求下,我告訴了你為何會帶你去釣魚的理由——儘管那對我而言是一個十分難為情的承認。那麼,我能否要求你在此刻也為我做同樣的事情,告訴我是什麼讓你在這樣寒冷的雪夜也要不管不顧地前去尋找他們?”

“我有著非常糟糕的預感,公爵大人,我知道這麼說很可笑——”

“不,格雷特小姐,我並不這麼覺得。隻是,如果這份預感強烈到能讓你連自己的安危都不放在心上的話,我猜測這其中至少也包含著一兩個理性的驅動吧?”

羅克斯堡公爵低聲說著,儘管他的聲音仍然如同死水一般古板平靜,但卻有某種溫暖的細流從他溫和的語氣中,穿過雙手,淌進了梅的心間。

“我在晚飯後,去了馬廄中找到了今日載著公主殿下還有其他賓客前來的馬車夫們。而他們告訴我,馬爾堡公爵與公爵夫人的馬車是與大家一同離開的。然而,等到他們離開愛丁堡,走上大路時,公爵與公爵夫人卻一直沒能追上他們——哪怕中間有一段路十分平坦,前後500碼距離之內的馬車都能看到,而按理說,公爵與公爵夫人的馬車絕不該離他們那麼遠。”

“也許他們的馬車在愛丁堡就出了故障。”羅克斯堡公爵說。

“即便您的假設是真的,公爵與公爵夫人也會給羅克斯堡郡郵局發一封電報,好讓您知道他們出了什麼事。我了解公爵夫人,倘若她沒法及時趕來弗洛爾城堡,她一定會想辦法通知這兒,好不讓城堡裡的人平白無故地為她擔憂。”

“但是,她也有可能是在半路上求助了一戶獨居的獵人,這麼一來便沒法通過郵局的電報或電話聯係到這兒了。”

“那又該如何解釋公爵夫人的馬車無緣無故地落後了公主的馬車那麼遠——”

“也許馬車臨時需要更換一匹馬,這不是什麼需要發電報說明的事件,卻有可能造成半個小時以上的延誤,使得他們無法趕在天氣變得十分惡劣以前到達城堡。”

羅克斯堡公爵沒有絲毫不耐煩。梅知道他所提出的可能性都也許會是如今的事實,但她還有一個深埋在心底的原因沒有說出——儘管她深愛著眼前這個男人,她並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在這件事上相信對方,她懷疑康斯薇露正在提防某個貴族,而羅克斯堡公爵則可能出於各種原因,與那名貴族身處同盟,而她不想令得他為難。

她第一次意識到有人試圖陷害康斯薇露,是當她在倫敦聽說了一則公爵將她贈送給艾略特勳爵當做情婦,而以此換取政治地位的流言時。她開始對此秉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畢竟她也看了那篇由博克小姐撰寫的報道。但隨即她便意識到,以康斯薇露在曼切斯特公爵遺孀夫人的晚宴上展示出的性格而言,她是不可能同意自己的丈夫將自己像一件貨物般賣出的。

但這的確是一個惡毒至極的傳言,也證明了如果它是被刻意散播出去的,那麼主謀者對康斯薇露所抱有的心思便不言而喻了

第二次,是在慈善晚宴上,梅寧願相信太陽會從西邊升起,也不會相信路易莎小姐的到來隻是一個“巧合”,當然還有那天晚上威爾士王子等同於直接證實了倫敦傳言的舉動。這兩件事加在一起,差一點便毀了康斯薇露的慈善晚宴。第三次,則是在慈善晚宴的募捐環節之前,康斯薇露突然更改許多了她才在午餐時告訴自己的規則,讓梅感到了一絲蹊蹺;等到後來,康斯薇露在慈善晚宴最後一天的會議上反複強調慈善協會內務保密的重要性這個行為,終於讓梅明白了她更改規則是為了將一部分人排除在這個在未來將會與她聯係十分緊密的慈善協會以外。

也許她是在胡思亂想,也許這都是偏離事實的猜測,但是無論如何,康斯薇露有一個十分狠辣的對手這一點毋庸置疑,而誰也不能說她此刻的“失蹤”與此全然無關,畢竟,就連從不關心政治的梅也知道馬上就是馬爾堡公爵發布在上議院的初次演講的重要時刻,而對方很有可能不希望公爵閣下出席那一場會議。

“我更寧願相信我的預感,羅克斯堡公爵。”猶豫再三,梅還是忍住了將這個理由告訴眼前這位看似穩重而值得依賴的男人的衝動,低下了頭不敢接觸對方的目光,“如果您不願意讓我單獨出去尋找他們——那麼能否請您安排一輛馬車帶我去鎮上郵局?如果我在來時的路上沒有看錯的話,那兒似乎離城堡並不遠。”

“當然可以,格雷特小姐,無論什麼時候,郵局裡都會留下一個人值班,免得收到緊急的電報而無人回複。請在此靜待幾分鐘,我這就去吩咐我的仆從——”

“公爵大人——”

“怎麼了,格雷特小姐?”向外走了幾步的羅克斯堡公爵轉過頭來看著她。

梅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她詢問完馬車夫準備回到城堡的時候,看見康斯薇露的貼身女仆悄無聲息地偷偷牽走一匹馬,奔馳著消失在大雪夜的景象。

“沒什麼,”她勉強笑了一下,“謝謝您願意相信我,公爵大人。”

20分鐘後,在羅克斯堡公爵的陪同下,梅趕到了郵局,謝天謝地,電話還能用——她知道自己將要打給誰,不是範德比爾特太太,那隻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特彆如果她的擔憂的確沒有成真的話;但又必須是某個與斯賓塞-丘吉爾家族聯係十分緊密的人,才能夠在意外果真發生及時聯係上康斯薇露的家人。

“晚上好,接線員,請幫我接通倫敦——”

梅低聲說出了地址。

“你好,請給三樓新時代雜誌社的瑪德·博克小姐留下一則消息:請她得知這則消息後,迅速回電蘇格蘭羅克斯堡郡的凱爾索郵局,梅·格雷特小姐正在急切地等候。請告訴她,這通電話事關——”

她頓了頓,想起了康斯薇露使用的那個假名,這種時候不透露她的身份或許會是一個更加保險的方式。

“她的朋友,伊莎貝拉。”

作者有話要說:  . 相當於450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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