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ston·(1 / 2)

鍍金歲月 蘇淺淺喵 5742 字 8個月前

1月13日, 疲憊至極的溫斯頓在桑赫斯特軍事學院提交了他在古巴獨立戰爭中所做的詳儘記錄以後,回到了布倫海姆宮。

此時,他所在的第四輕騎兵團已經向豪恩斯洛與漢普頓宮開拔, 並完成了騎兵訓練,大部分如同他一般的軍官都在等待女王陛下的調遣, 他們當中有些下定了決心要隨著兵團一同在秋天前往印度, 有些則拿捏不定是否該待在國內,溫斯頓便屬於後一種人——一方麵,他的確躍躍欲試地想要前往東方, 剛剛經曆過了古巴那悶熱,壓抑, 因為不知道遊擊隊的子彈將會從哪個方向襲來而時刻處於極度緊張狀態的戰爭, 溫斯頓想知道駐兵印度究竟會有怎樣的不同。

然而, 另一方麵, 他卻又感到印度的生活或許會過於平淡,至少相比較之下, 英國還有更多其他國際關係複雜, 利益牽扯繁複的地區,可供那時的他選擇, 而且毫無疑問會提供更加富有刺激性與挑戰性的經曆。

在這個前提下, 假期從兩個半月延長到了6個月的溫斯頓頓時感到有些無所事事。他的確可以前往倫敦, 與他的母親居住在一起,享受倫敦聲色犬馬的生活方式。然而,在考慮之下, 他卻仍然選擇回到了布倫海姆宮,一部分是因為被他念念不忘的安娜斯塔西婭仍然留在那兒的馬廄中,等待著他的歸來,而另一部分,則是因為他有預感,自己的堂哥與公爵夫人或許會為他帶來遠比應付無窮無儘的社交晚宴更精彩的事件。

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是對的。

當他離開古巴時,他所帶去的那個範德比爾特家族的律師已經與西班牙政府達成了協議,因此有源源不斷的物資隨著龐大的船隊不斷運輸到古巴島上,而他則利用了這個優勢,舒舒服服地搭乘上了一輛攜帶著古巴煙草與當地特產的貨船,一路享受著不亞於大型郵輪頭等艙的待遇,回到了紐約,接著又征得了威廉·範德比爾特的同意,被對方所擁有的一艘遊艇送回了倫敦。

這個過程如此令人儘興,愉快,溫斯頓甚至沒有想起該給阿爾伯特發去一封電報,告訴對方自己回來的時間,以及到達的火車時刻表,好讓對方安排男仆與馬車前來迎接自己。直到他在伍德斯托克的站台上引頸張望了半天,也沒看見一個穿著布倫海姆宮號服的男仆,才突然記起這件事。

不過,溫斯頓從來就不是什麼挑剔的,講求禮儀周到的人。儘管今日天氣惡劣,太陽就像是一個患有白內障的眼球,權當掛在天上做一個擺設,因此伍德斯托克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發黴的棉布,處處散發著潮濕,處處零落著斑駁的灰暗,霧氣如同稀薄撕散的棉花,一縷一縷地漂浮在空氣中,倒也不妨礙他拎起自己的旅行包,揚著手杖,不緊不慢地踏上了村間小道。

他當然知道了愛德華的噩耗,訃告被刊登在大洋兩岸以及歐洲各國的報紙上,不用說這是阿爾伯特為了吊唁自己視為父親一般的管家而做出的舉動。好處是就連身處雨林之中的他也能從西班牙報紙上得知這個突如其來的死訊,讓當時身處戰地的他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他與管家並沒有太深厚的感情羈絆,但仍然出於尊敬而特意繞道前往聖馬丁教堂,在墓碑前獻上了一束鮮花。在那之後,他便抵達了布倫海姆宮,阿爾伯特與公爵夫人早在男仆為他打開前院之門時便得到了消息,此時都站在門外等著迎接他。

他們那時看起來親密而又自然,彼此相距的距離比他上一次待在布倫海姆宮時要近了許多,甚至已經到了肩膀交疊的地步,因此溫斯頓沒有發覺阿爾伯特與公爵夫人之間早已生隙。一直到晚餐時分,他多次注意到了自己的堂兄總是用一種若有所思,捉摸不透,卻又意味深厚的目光打量著公爵夫人,特彆是在她不曾向他看去的時刻,才隱約意識到他們之間可能發生了些什麼。

不過溫斯頓並未將此放在心上,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食物上,對於一個在熱帶隨著軍團跋涉了整整一個月,從未吃過一口像樣飯菜的士兵而言,米德太太的烹飪簡直能讓人如臨天堂。並且,在他看來,公爵夫人倒是與他離開前沒有什麼區彆,看起來仍然似乎對阿爾伯特欲言又止的古怪模樣一無所覺——或許他們隻是因為一些小事鬨矛盾了,這個看似合理的解釋在當時從溫斯頓腦海中一閃而過,便再也沒有被喚起了。他在這短短的一個月裡積攢了太多可以敘說的,卻又不好寫在上交的報告中的故事,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給旁人聽聽。因此他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個多小時,公爵夫人在談話開頭提了幾句有些事情想要告訴他,卻直到晚餐尾聲都沒能來得及訴說。將兩個男人留在桌邊儘情享用雪茄威士忌以前,她隻匆忙提了一句,可以明日再談,便就離開了。

少了她以後,溫斯頓便也乾脆不再談論新鮮的趣聞與見識——他相信這些都不是阿爾伯特最想要聽他描述的內容。他在紐約的酒店裡收到了母親留在那兒的訊息,知道自己的堂兄還是如願以償地獲得了外交事務次官這個職務,由此而斷定他必然想聽聽自己在古巴所掌握到的一些西班牙政府的動向,以及後來又從威廉·範德比爾特口中獲知的美國政府的態度,隻因這些都是會影響接下來國際關係走向的重要風向標,昭示著美國對於將整個南北美洲板塊納入自己勢力範圍之內的野心,儘管短時間內它還無法插手歐洲事務,對於大不列顛為數眾多的海外殖民地穩定和平而言,卻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威脅要素。

然而,儘管阿爾伯特聽得十分認真,詢問的問題也都切中要害,溫斯頓還是能清晰地感覺到有什麼事情正在困擾著他,以至於他此刻要竭儘全力,才能給予自己百分之一百的注意力,不至於讓任何一個腦細胞逃脫。正因為如此,當阿爾伯特在談話漸漸趨於沉默後,突然冒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問句時,溫斯頓倒也沒覺得奇怪。

“溫斯頓,你會怎麼做——若是你突然發現一個長久以來陪伴在你身邊的人的真麵目,並非是你一直以來所以為的那般?”

他思考了一會,心想這可能與阿爾伯特重新獲得了原本屬於他的外交部門職位有關,興許他通過這件事發現了身旁某個親朋好友的真麵目——溫斯頓也聽說了阿爾伯特與公爵夫人那場慘烈的馬車事故,在趕往桑赫斯特軍校前,他在倫敦與母親碰了一個麵,吃了一頓簡便的午餐。整個事故的經過便是由她在餐桌上一五一十地訴說給自己的聽的,她還提到了十分有趣的一點——

原本已經被認定為是意外的事件,如今又悄悄在上流階級的社交宴會中掀起了謠言,說阿爾伯特的貼身男仆與當時雇傭的馬車夫都被他在政治上的勁敵收買了,目的便是要讓馬爾堡公爵與馬爾堡公爵夫人葬身雪地,隻是沒想到賠進去了兩個間諜,而暗殺的目標卻還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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