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貝拉的話剛說完,旁邊圍觀的記者與聆聽的村民們都發出了訝然的聲音,“普威爾市長,您怎麼說?”“普威爾市長,您否認喬治·斯賓塞-丘吉爾先生所說的內容嗎?”“普威爾市長,這是真的嗎?”一時之間,不僅僅是打破了聆聽演講規則的記者,就連村民們也爭先恐後地詢問著普威爾市長,企圖從他的口中得到一點回應,就連埃爾文·布萊克也衝了上去,利用高大的身材優勢擠開了一大半的記者。伊莎貝拉原本還在心中懷疑對方是否有可能是被庫爾鬆夫人雇傭的,用以對抗瑪德筆鋒的記者,卻發現他詢問普威爾市長的問題也極其不客氣,甚至直接質問對方,“對這樣能稱得上是‘欺瞞選民信任’的行為有什麼辯解?”
普威爾市長此時的狼狽是前所未有的,當然,這更加激發了他的怒氣。
“我明白了,所以你的競選策略,不是去思考自己能為選區的居民做些什麼,而是特意將自己的競選選手邀請過來,好當著所有人的麵對他的付出進行肆意的譏諷與挖苦,借機詆毀他而來美化自己。”無視著耳邊此起彼伏的詢問聲,鐵青著臉色的普威爾市長惡狠狠地盯著伊莎貝拉,提高了聲音怒吼道,“也許我不是一個完美的市長,也許在某些方麵我做得還不夠全麵,那也要比某個從未有一天是真正為這個選區,為所有生活在這個選區中的居民付出過的人要好得多!”
他轉向身後,向那些從椅子上站起來,爭前恐後向他提問的村民們舉起了手,高喊著“我的村民們,我相信你們都是有自主判斷能力,都是冷靜而理智的英國紳士,你們的耳朵斷然不會被毫無依據的毒藥所汙染,而你們的心智也不會因為幾句不實的謠言而動搖,我相信你們——”
“這一次的補選中,普威爾市長,伍德斯托克選區一共有4名候選人登記參加選舉,然而唯有你被邀請前來了這場演講——那並非是因為你是剩餘3個人當中對我最有威脅力的一個,你或許是這麼認為的,但事實並非如此。”伊莎貝拉提高了聲音,打斷了普威爾市長的話,“你今天之所以會站在這裡,不是我早早就計劃好的內容,而是因為你昨天給予伍德斯托克人民的演講。如果你是童話故事中的匹諾曹,那麼在那場演講過後,你的鼻子長度便足夠為從英國到南極搭建一座橋梁。如果你真的那麼相信你的選民們都是有自主判斷能力的,冷靜而理智的英國紳士們,為什麼不告訴他們真相,讓他們自己做出選擇呢?”
普威爾市長迅速改變了他的戰術。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大家一個真相——”他嚷嚷了起來,“那就是這位喬治·斯賓塞-丘吉爾先生的演講已經開場了15分鐘,可是我根本沒有聽到任何一句除了吹噓他自己,以及汙蔑對手以外內容。而就在昨天,當我的演講開場15分鐘以後,我已經說到了當我擔任議員過後,將會如何在下議院的法案製定中提議更多地照顧本地農產品價格,提升關稅等等問題了——而這才是一個合格的政客應該關心的事情,這才是真正與本地居民生活息息相關,真正與日常生活掛鉤的細節,更不要說這也是英國許多貴族正在積極尋求改革的法案內容;而不是什麼本地醫療與教育,什麼婦女權益,什麼兒童保護這些虛無縹緲,毫無實際意義的細枝末節。讓我給你一個真正的建議,喬治·斯賓塞-丘吉爾先生,做一點腳踏實地的實績,因為你的競選方式就跟你的競選理念一樣,都是不痛不癢,鏡花水月一般的存在!”
普威爾市長越說越激動,站在他麵前的幾個記者都不得不將他們的筆記本豎起來記錄。
“我原本是打算離開的,喬治·斯賓塞-丘吉爾先生。因為我敬重你的堂兄,伍德斯托克仍然是馬爾堡公爵的領地,而我不願讓他感到不快;也因為我比你年長,我該是成熟,寬容,大度的。然而,我的一再忍讓,隻換來了你的得寸進尺,先是指責我欺騙我的選民,接著又恬不知恥地以諷刺我的演講來作為對自己無能的掩蓋。請原諒我,馬爾堡公爵,但我不得不這麼做——”
就像是突然將全世界的紅色都集中在一頭被激怒了的西班牙鬥牛麵前一樣,普威爾市長用凶狠憤怒的眼神掩蓋著他的心虛,死死地盯著伊莎貝拉。在媒體,在選民,在代表了當地教會態度的神父牧師麵前,他必須要堅守謊言的陣地,決不能退縮。
而另一邊的伊莎貝拉,就像是即將攻下帕提亞,活捉大流士的亞曆山大大帝一般,睥睨著普威爾市長,她的舌頭與雙眼就是那即將要撕裂虛假,取得勝利的長矛與盾牌,隨時準備著向普威爾市長襲去——
就在這時,隨著“啪”得一聲,一道猛烈的閃光從眾人眼前劃過。於是,這將永遠在英國補選的發展曆史中銘記的一刻,就如此地被照相機給記錄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一直到工黨崛起以前,補選雖然與時事的聯係緊密密切,但是因為參加補選的候選人大多不是貴族,就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富裕階級,因此一直都保持在一個比較文明的層次,大家都客客氣氣的,各自發表各自的演講,各自開展各自的競選活動,維持著表麵上的和諧。幾乎沒有像這樣後來我們看到的英國政黨之爭的那樣,當著對方的麵毫不客氣地戳穿對方競選時許下的謊言,用極其刻薄的言辭攻擊自己的對手,各種下三濫的手段,等等。
因此這些都變成了伊莎貝拉的首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