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成功地讓她的丈夫僵硬地停頓了一秒,帶著無可奈何的表情走出了艙房——這個男人可以接受世界上有鬼魂,可以接受自己的妻子是從未來穿越而來的現代人,卻在一名女性治理國家這件事上遇到了理解方麵的困難——這一點與許多現代男人無法接受女性作為飛機駕駛員,或者外科醫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因此伊莎貝拉並不為此而感到困擾,她能看得出,阿爾伯特正努力著讓自己對這個事實有著一個更開放的心態。
就像她也在試著讓自己對殖民地有著更加客觀的心態一樣。
儘管沒有明說,但無論是誰都不會否認,隔著一百多年的時光相愛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原來那些在伊莎貝拉想象中最不可能調和的矛盾——對同性相戀的看法,對社會與階級的評判,對種族的歧視,對弱勢群體的保護,三觀,鬼魂,穿越,美籍華人的身份,其實並沒有那麼難以被阿爾伯特接受,反而是那些細微的細節——當伊莎貝拉講述那些在現代理所當然的事情時對方臉上隱約閃過的不讚同神色,當她無論如何也無法讓阿爾伯特想象出她曾經的生活是什麼模樣,無法明白什麼是互聯網,什麼是手機,什麼是原子彈,什麼是先驅者10號,而阿爾伯特對於如今國際時事的點評也會讓她偶爾皺起眉頭——才閃動著他們之間真正難以彌補的差異。
就如同1895年是撒哈拉沙漠的一端,而2018年是另一端,中間橫隔著的每一粒黃沙,都是一個個小之又小,可他們卻又不得不跨越的屏障。
但伊莎貝拉知道,每一天,他們都在漫無邊境的沙漠中,艱難地向彼此所在的方向跋涉著。
“美國人與中國人都把婚姻當成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就在上船的前一天晚上,話題從一個不怎麼好笑的,英國人娶了美國人的笑話,跳躍到了未來的婚姻習俗上,阿爾伯特覺得未來能夠隨意離婚,隻會讓人們不尊重婚姻這一上帝賜予人類的神聖儀式,儘管聽到這句話從一個曾經迎娶自己的目的在於嫁妝的男人口中說出有些滑稽,伊莎貝拉仍然認真地向他解釋著,“因此前者總想保持著單身,而後者則與這時英國的觀念很像,父母總想著儘早替自己的兒女解決這樣的人生大事。”
“為什麼美國人反而會因為過於重要,而不想要婚姻?”阿爾伯特那時問道。
伊莎貝拉思索了好一會,才回答這個問題。
“也許是因為美國人都很自我,他們並不願意為了一段感情而隨意就改變自己,而是寧願在一段又一段的感情中跋涉著尋找那個自己不必改變,也能愉快相處的人,唯有到那時他們才會慎重地考慮婚姻,考慮一輩子都與同一個人綁定。有時候,他們即便找到了這樣的一個人,也會因為猶豫這個世界上會不會有更適合自己的人,會不會自己的靈魂伴侶還隱藏在某個未知的角落裡等待著相遇,就像尋找著最適合自己身材的衣服,而衣服也在尋找著最適合自己尺寸的身材一樣。”
“那麼……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猶豫了一會,阿爾伯特輕輕捏住了她的一綹卷發,裹在手指上,指尖輕輕劃過她的額頭,像一道癢癢的吻。
“當然不,”伊莎貝拉迅速回答道,不解地看著他,“我又不是美國人,我是美籍華人,我的想法跟他們不一樣。”
“那就好。”
她聽見極輕的呢喃從阿爾伯特口中吐出。
“我也不是美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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