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knew.”
阿爾伯特定定地與她對視著,輕聲說道。
接著,他便拉開了門,走了出去。
*
嚴格來說,戰爭早在那天清晨以前就爆發了。
就在阿爾伯特親王號駛離了盧德立次以後,德蘭士瓦共和國的軍隊就在納塔爾省與駐紮在那兒的英**隊發生了數次摩擦,蘭斯頓勳爵頂著來自於索爾茲伯裡勳爵的壓力,下令讓英軍撤出納塔爾省,避免讓此事升級,但這條命令剛剛下達不久,還未能被送到最前線。便有一個小隊的英國士兵的屍體被發現了,似乎是在巡邏的過程中遭遇了布爾人的伏擊,儘管隨軍的軍醫立刻上交了一份報告給駐守在納塔爾省的佩恩·西蒙斯將軍,指出那些士兵們的傷口不對,不像是由布爾人造成的——布爾人擅長騎馬,槍法精準,然而這些士兵似乎是從背後被人捅死的。他認為此事很有可能是由德國人設下的陷阱,甚至也有可能是塞西爾·羅德斯,傳言中詹森襲擊後的真正幕後黑手的所為,目的是挑起布爾人與英國人之間的矛盾,使得戰爭提前爆發。
但是佩恩·西蒙斯將軍否定了這個結論,將此視為是布爾人對英國人的最終挑釁。他的手下有一個步兵旅,一個騎兵團和兩個炮兵中隊,總共加起來將近一萬人;而在近幾天的觀察中,派出去巡邏探查的騎兵都說對麵的布爾人軍隊頂多隻有2000多人,這個消息早就讓營地上的英軍們蠢蠢欲動,認為將這群公然駐紮在英國土地上的布爾人打回自己的老家去隻是分分鐘的事情,就連將軍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因此得到蘭斯頓勳爵的指示以前,佩恩·西蒙斯將軍便向布爾人的軍隊發出了警告,限定他們在4時以內交出伏擊英軍的士兵,並且完全撤出納塔爾省,剩餘一切都等待外交團到達以後再做仲裁。
就當時的形式而言,這實際上是個不錯的處理方式,無論是偷聽會議的伊莎貝拉和康斯薇露,還是本身就在會議中的那些軍官們,都是這樣想的。如果布爾人果真照做了,那麼他們扣押的士兵則可以作為交換詹森襲擊中,被德蘭士瓦共和國扣押的英國警察的籌碼,同時也可以安撫住動亂的軍心。當然,要是蘭斯頓勳爵的指示來得更早一切,佩恩·西蒙斯將軍也許會忍氣吞聲地遵從命令,撤出納塔爾省,然而這都是事後的猜測了。
蘭斯頓勳爵的指示來得比德蘭士瓦共和國的回應要早上幾個小時,這下便使佩恩·西蒙斯將軍陷入了兩難之中,一方麵,他才向德蘭士瓦共和國發出了警告,若是對方還沒什麼反應,英國這邊倒是先把軍隊撤走了,豈不是白白讓一個區區小國看了笑話去?等外交團來了,又還有什麼底氣與對方談判,有什麼後盾去仲裁對方的行為?然而,另一方麵,這又確確實實是來自於戰爭部的指示,在更進一步的指示到來以前,佩恩·西蒙斯將軍不能公然地違抗。於是,他一方麵命令自己的士兵慢吞吞地收拾著物品,一邊焦灼地等待著德蘭士瓦共和國的回應,而在當日稍晚一些,德蘭士瓦方麵給出了回答——
他們不承認伏擊了英國的士兵,因此也沒有任何人可以交給英方,他們願意在外交團到來以前撤軍,前提是英國先從納塔爾省撤離,並且停止一切向南非繼續增援兵力的行為。但是,外交團必須在不攜帶軍隊的前提下進入德蘭士瓦共和國,阿爾伯特親王號,以及其餘的英國海軍艦隊必須留在開普敦,不得繼續北上前往伊麗莎白港,限英國方麵在4時內回複。
德蘭士瓦共和國的回應,與佩恩·西蒙斯將軍的報告一起被上交到了內閣,一同被提交上去的還有塞西爾·羅德斯提供的軍事信息,近日以來,所有關於德蘭士瓦共和國,以及德國方麵的軍隊動向都由這位開普殖民地總理提供,他名下的礦產公司遍布整個南非陸,武裝警察幾乎無處不在,那塊大陸上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經過一整天的討論以後,主和派以一票之差敗給了主戰派,索爾茲伯裡勳爵當即下令讓佩恩·西蒙斯將軍拒絕了德蘭士瓦共和國的這一提議,隨即,德蘭士瓦共和國與奧蘭治自由邦共同認為此事已經不能再經由外交途徑解決,進而決定向大不列顛帝國宣戰,等阿爾伯特親王號駛入開普敦的海域範圍內的時候,上一次布爾戰爭的英雄皮埃特·朱伯特將軍,率領著早就埋伏在納塔爾省首府彼得馬裡茨堡附近的兩萬騎兵軍隊,避開了與佩恩·西蒙斯將軍所帶領的主力軍正麵交鋒,並且成功地奪取了那座城市,現在正在向德班港進發,
而那幾艘快艇上的軍官也帶來了戰爭部直接向阿爾伯特下達的指令。
將所有不具備軍銜的外交團成員留在開普敦,包括家屬與船上其他平民,不日政府便會安排一艘船隻將他們帶回英國。阿爾伯特將要帶領著海軍陸戰隊突擊隊與海軍艦隊前往德班港,並在那迎擊布爾人的軍隊,該指令必須立刻執行,不得有任何延誤。
於是,一艘艘運輸船從開普敦的港口駛來,其中隻有四艘是前來運送軍艦上的家屬與平民,剩下的全都是要被用來裝載貴族夫人們華麗的服飾,珠寶,帽子,鞋子,與配飾。伊莎貝拉得要親自為自己打包行李箱,因為安娜要趁著這段時間化妝為喬治·斯賓塞-丘吉爾。由於時間根本不允許安娜再次以自己本來的身份出現,伊莎貝拉原本有些憂慮會有人發覺自己的貼身女仆不見了,但很快她就發現自己多慮了,早在戰爭已經爆發的消息傳出去以後,軍艦上就陷入了冰火兩重天般的氣氛之中,那些壓抑了多天的士兵們聽到自己終於可以奔赴戰場,眼中都燃起了熠熠的閃光,恨不得在休息室裡開一場舞會來好好慶祝一番,在走廊上向彼此大喝“大不列顛萬歲”,來表達自己的欣喜之情;另一方麵,那些得知自己的丈夫要跟著阿爾伯特一同前往戰場的貴族夫人們則都抽抽涕涕地哭開了一片,那些來來往往的仆從們也都愁雲滿麵,低聲相互告知著在之前爆發的戰爭中死去了多少士兵的人數,沒一個人能露出半絲笑意。等那些運輸船來到軍艦旁,等著要把他們送去開普敦時,簡直就如同將一塊冰雕從火山裡搶救出來一般,一邊是憂慮悲哀的人群,另一邊是欣喜若狂的士兵們,讓走下舷梯的伊莎貝拉產生了極其不真實的魔幻感,就仿佛她與其餘人將要前往的實際是痛苦血腥的地獄,而那些士兵才要奔赴美好和平的天堂花園一般。
而她的預想應驗了,今早上的確是她與阿爾伯特在很長時間內的最後一次見麵。
在這期間,阿爾伯特一直都待在會議室中,那些來自開普敦的軍官為他帶來了許多最新的戰況報告,一刻不停地向他解說著目前的局勢。直到伊莎貝拉都坐上了運輸船,他都沒能從參謀與將軍中脫身,得以前來與自己的妻子道彆。
如果你想的話,我現在還能回去,隔著牆替你與公爵說上幾句話。在運輸船即將從軍艦旁駛離之前,康斯薇露如此對伊莎貝拉說道。我會很小心,沒人會發現什麼端倪的。
沒有這個必要,康斯薇露。
伊莎貝拉回過頭去看身後那個醜陋的,龐然的,凶狠的,在這個時代的海洋上所向披靡的怪物,在宣告戰爭爆發後第一時間便被懸掛上桅杆的戰旗在海風中被吹得獵獵作響,藍白的底色在玫瑰般的日色中揮揚,反而透著那麼一絲無辜的純真。“大不列顛萬歲”的呼喝聲響徹天際,在短短的間隙裡填充進那麼幾聲不知來源於何處的啜泣。
He knew, and that’s enough for me.
作者有話要說: . Butterfly kiss,即用睫毛隨著眼睛的眨動,輕輕地上下掃拂著對方的臉頰。
阿爾伯特親王號的原型是1895年英國製造的9艘莊嚴級前無畏艦中的喬治王子號,之前忘記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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