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澤懶得聽他的戀愛史,飛快低頭掀起兩頭睡得像死豬的發小衣擺,兩人右腹部無一例外全部都浮著一條淺淺的紅痕,這是已標記的標誌,天知道這倆就在一個小時前還指天發誓兄弟一生一起走,誰先脫單誰是狗,沒想到私底下早就背著段澤爭先恐後地做起了狗。
饒是涵養極佳的段澤也忍不住爆了粗口,時間已經指向了23:35,夜風拂過汗濕的頸項,凍得他忍不住全身顫栗,工作人員全在那兒打電話喊認識的人來幫忙,但基本都相隔甚遠來不及抵達,管家的人脈都在宮裡無計可施,而主任靈光一現,對段澤拍手道:“一條街外有個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裡麵服務員我記得是個年輕小姑娘。”
段澤聽著顧不得感謝拔腿就往車上跳,車門還沒來得及關前半生估計是開賽車的司機便一個漂移,轟鳴著引擎把人送到了便利店門口,段澤暈暈乎乎地推門進去,看到徑直對著店門口的收銀台並沒有店員守在那裡,人不知是去取貨還是盤點暫時離開了,段澤頓時慌得手指都在顫,邊往裡走邊大聲問道:“有沒有人在?”
“有人嗎?!”
“嗯?”專為吃便當、泡麵的顧客吧台處忽然傳出了一個男人的疑問聲,段澤當即順著聲音探過去,發現是一名年紀約二十左右的學生,身上穿著雪白的襯衫,校服外套整齊地疊在隔壁座椅上,桌麵攤著兩本厚厚的書本和幾疊寫滿了字的稿紙,對方奇怪地回過頭望著段澤,手裡還虛虛地握著黑筆。
“你多少歲,標記過了嗎?”段澤開門見山上去就攥住了男人的手腕,“過了零點我就21歲了,如果你沒標記過請你務必救我一命。”
“什麼?”男人顯然有點懵,但他能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快速地搖了搖頭,點擊手機屏幕看了眼時間:23點44分。
一瞬間段澤眼眶都紅了,他牽著男生轉身就要跑,男生誒了一聲,看樣子是有點在意他的稿件,段澤立刻對著跟他進來的管家道:“幫他收拾一下帶過來。”
生死攸關的時刻,兩名發小仍舊毫不知情地在後排座睡得像死豬,甚至還打起了抑揚頓挫的呼嚕,段澤怎麼看怎麼來氣,乾脆不瞅他們去看自己拐上賊車的好心男生,正巧這個男生也正在無聲小心地觀察他,兩個人的視線霎時對在了一起。
“啊,你……”男生有些尷尬地移開了目光,“你怎麼稱呼?怎麼會到最後一天才來標記?”
“我叫段澤。”到了地方段澤率先開門下車,再將手擋在車頂邊緣,紳士地請男生下來,這一係列動作十分自然,是刻在段澤骨子裡的禮儀習慣,“陰差陽錯,差點被傻了四十多年的父……親害死。”
“我叫霍廷軒。”男生笑了笑,跟著段澤一路小跑到人群齊聚的辦公室內,那裡工作人員們早將標記要用的器具準備齊全,兩人剛坐下戴了口罩的護士就掀開他們的衣擺,將碘酒抹在腺體上方的皮膚上。
“不是小姑娘嗎,”值班主任在係統裡輸入霍廷軒的姓名和身份編號,“怎麼,換人了?”
“收銀員是我朋友,”霍廷軒解釋道,“我隻是去蹭個座。”
段澤想到了吧台上方的那一疊紙張,奇怪地問道:“你怎麼不在宿舍裡寫……”說著護士一針戳進他的右腹部,疼得段澤麵部扭曲,尾音都跟著抖了三抖。
“有點疼。”護士阿姨嘴上安慰著,手上毫不留情地開始抽腺液,一旁霍廷軒也皺緊眉心,卻一聲也沒有吭。
主任編輯完霍廷軒的信息又開始搜取段澤的,當然都是他的父王——當年的二皇子,如今的親王偽造的假信息,為了讓段澤更好、更健康、更獨立的成長,這位沒事就愛微服私訪隱姓埋名的親王將自己的癖好強加在了兒子身上,係統裡段澤的兩名父親一位吃喝嫖賭無惡不作早早就把自己給作死了,一位眼瞎耳聾嘴歪腳瘸在街邊靠納鞋底為生,也不知道親王本人到底把自己帶入的哪個角色。
草草瀏覽一遍兩人信息,主任一陣唏噓,從抽屜裡抓出一把不知猴年馬月的糖喊段澤和霍廷軒吃,說著什麼年輕時候吃點苦沒關係,就像這種酸糖,咬牙忍過外麵的硬殼,抿到裡麵的芯就甜了,反正一頓大道理唬得段澤一愣一愣的。
23:58,屬於霍廷軒的腺液緩緩推入段澤的體內,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段澤直感覺右腹部滾燙發熱,另一個人的氣息與自己的緩緩交融,逐漸流淌在全身上下。
段澤趕緊給父親發了一條微信,說是你的兒子大難不死,僥幸苟且偷生,希望下一次不要再出現如此爹坑的情況。
父王回道:對不起,其實你是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