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到站的時候, 雨還沒停, 季錚本想讓薑格在公交站牌的遮擋下躲雨等他回家拿傘來接她, 但他還沒交代完,薑格像風一樣跑進了雨裡。
雨滴和風刮在了臉上,冰涼微癢, 奔跑中, 薑格摘掉了帽子和口罩, 呼吸著濕漉漉的空氣,她已經好久沒有在雨中這麼跑過了,自由而溫暖。
街上沒人,隻有幾盞路燈亮著, 女人的背影被細密的雨絲覆蓋, 奔跑在馬路上,像叢林裡歡快的小鹿。
季錚深沉地看了一眼,隨後輕聲一笑,抬腿追了上去。
她跑得速度很快, 但對季錚來說, 還是慢的。季錚將就著她的速度,兩人一起進了小院。進了客廳, 薑格急急停住了腳步, 回頭看著追進來的季錚。她跑得太快, 呼吸和臉頰都是熱的, 眼梢微微泛紅, 一雙桃花眼亮晶晶的。
跑了同樣距離的季錚, 氣息並沒有什麼變化。他打開了客廳的燈,看著燈光下的薑格,無奈一笑,道:“感冒了怎麼辦?”
薑格眼角微微彎,抬手擦了擦頰邊的雨滴。
外麵的雨還在下著,客廳的窗戶是關著的,窗邊梨樹的枝丫隨風擺動著,打在了玻璃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春日的雨夜,像是大地的心跳,慵懶又繾綣。
抬眼看了看窗外的雨,季錚回頭,抬手將她的發絲繞到耳後,道:“去洗個澡吧。”
季錚給薑格另外找了一套他初中穿的衣服,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長褲,薑格拿了衣服後,走進已經開了暖風的浴室,關上了門。
剛跑了一段,季錚的衣服也已經濕了,他轉身回到臥室,準備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剛進臥室,就聽到了隔壁浴室傳來的水流聲。
水流聲均勻而綿長,季錚喉頭微動,眸色漸沉,輕輕的呼了口熱氣,他脫掉了身上的衣服。
薑格洗完澡後,就回到臥室睡了。臨睡之前,她去了餐廳,把季錚給她買的玫瑰花拿到了臥室。
玻璃瓶裡的玫瑰花散著花香,薑格窩在鬆軟的被窩裡,窗外是連綿的雨聲,空氣也濕漉漉的,她閉上眼睛,很快睡了過去。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也沒有轉晴,外麵仍然陰沉沉的。
薑格是被樹枝敲打玻璃窗的聲音吵醒的,外麵並沒有風,她從床上下來,拉開窗簾看了一眼。季錚在梨花樹下,正拿著果木剪,在修剪梨花的枝丫。
經過一夜春雨,梨花被打碎了一些在地上,地麵上有些泥濘,季錚的雙腳都沾了些泥。空氣中彌漫著一絲泥土的味道,青石巷外,有小孩的打鬨聲。薑格穿好衣服,從臥室走了出去。
雨後的清晨空氣是比較清爽的,雨雖然停了,但空氣裡還彌漫著濕潤的氣息,草木香和各種花香還有泥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帶著一種盎然的勃勃生機。
客廳裡傳來腳步聲,季錚側眸看了過去。薑格好像剛睡醒,臉色和唇色都有些淡,淺棕色的眸子上還浮了一層水霧。她上半身隻穿了一件襯衫,抬腿往外走,季錚提醒:“套件外套。”
涼風鑽進襯衫,剮蹭在了她剛從被窩出來還帶著些溫軟的皮膚上,薑格後知後覺地抖了一下,她回到房間套上外套,走到了院子裡。
梨樹下,除了被雨打落的花,還有被季錚修剪掉的花枝,薑格剛過去,季錚遞了一枝花枝給她。
“放進昨天的玫瑰花瓶子裡,這枝還可以開花。”季錚和薑格道。
花枝上全是花骨朵,是季錚精挑細選的,薑格握著花枝,看著地上的殘花,問道:“為什麼修剪掉?”
“今年花太密了。”季錚回答間,果木剪發出一聲脆響,他說:“夏天結果的話,樹枝會支撐不住,而且果子結多了也不好吃。”
說完,季錚回神,看著旁邊仰頭看樹枝的薑格,問:“明白了?”
薑格側過臉,看著季錚,道:“會結出更甜的梨子。”
女人臉頰白皙得清透,季錚喉結滾動,淡淡一笑,道:“嗯,但是肯定不如你甜。”
薑格微微怔了一下,季錚笑著轉過頭去,他的氣息離著她遠了,但她卻感到他灼熱的唇舌掃在了她的耳邊。
她也是梨子。
然而他明顯忘了他那樣叫過她,薑格臉微微紅著,轉頭望向了樹枝。
安靜的小院裡隻能聽到果木剪剪斷樹枝的聲音,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季錚修剪著樹枝,薑格就站在那裡看著,空氣中梨花香氣彌漫,恬淡美好。
但美好總是暫時的,薑格的手機震動打破了小院的安靜。她掏出手機,從起床時就隱隱墜落的心,在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時,徹底墜在了地上。
季錚也聽到了鈴聲震動的聲音,他看著薑格接了電話,她的神色微微收緊,低眸盯著地麵,說了一聲:“喂。”
李楠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了過來,道:“薑爺,我們現在在轉機了,差不多中午十二點到南城機場,下午一點的飛機飛黎城。你現在還在山遙小區嗎?到時候我讓公司派人過去接你。”
從米蘭回來,薑格和李楠他們說她回南城陪薑桐的,但是這兩天她一直和季錚在一起。
院子裡起風了,梨花簌簌,薑格小小地縮了一下身體,她聲音單薄,在春風中都有些涼:“不用了,我和阿錚一起過去。”
季錚停下修剪的動作,低頭看著薑格。李楠還在安排工作上的事情,今天下午到了黎城以後,薑格就要開始拍戲。接下來的幾天,在米蘭時裝秀新接了代言,要拍新品的廣告。接演了黃映導演的新戲,要去拍攝定妝照。雜誌采訪、綜藝節目、新劇發布會、慈善晚宴……
薑格的工作安排太多,李楠說了好一會兒,薑格都一一應了。最後李楠交代完,薑格掛斷了電話。
掛斷電話前,薑格看了一眼屏幕,似乎確定了一下時間。在李楠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除了一開始神色有些緊繃外,現在已經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