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呆了呆,然後抽回視線,看向北恒。
“年輕人,你剛剛的話,什麼意思?”
“……”北恒沉默,但沒有離開,而是站在了流浪者一旁的高牆邊,像在等待什麼一樣,神色十分平靜。
遠處,不隻那座廟群,到處都發生了爆炸,轟鳴不止,好像有轟炸機橫掃過一樣,四麵八方都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巨響。想必又有無數古跡毀於破壞,這混亂一旦爆發,就不會太快收場。
流浪者呆滯了幾秒,思想卡頓,拍了拍腦袋,才回過神來。
“又出事了,或許你是指這些混亂的事吧,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確實咬咬牙就會過去。”
流浪者很冷靜,既沒有去參拜神像,也沒有因為這到處的混亂驚慌失措,大抵不是正常人。
忽然一道巨響轟動了他的思想,讓他想起了一些過去,幾十年前,濃霧還沒降臨,人們還沒那麼沉入信息世界的時候,他顯得有些感傷。
“你不逃嗎。”忽然,北恒看向流浪者的眼睛,罕見地問了話。
“沒用的,現在跑哪都一樣,瘋子和精神病到處晃悠,人均精神分裂,太離譜了,我沒有自信能在瘋子手下逃生,至於神佛們……”流浪者頓了頓,眼神有點憂傷,道:“我們從祂們手上奪走了這顆星球,卻沒能好好利用和守護,事到如今反而要向祂們求助,人總不能這麼厚臉皮吧,祂們不應該被當成萬能的許願機,想用就依賴,不想用就拋開。”
“……是嗎。”
“哈哈,那當然,我還沒那麼缺德,”流浪者笑了笑,指著自己道:“彆看我這樣,我以前可是本科曆史學,研究生考人類學的,還算有點節操。”
“專業跟節操有必然關係嗎。”北恒客觀道。
流浪者笑容略僵硬,有點尷尬道:“確實,不過,我確實是了解一些知識,比如說我們星球屬於神傳文明的世界,而我們在幾百年前,從神佛手裡搶到了這顆星球,呃,倒也不是搶?”他說著,皺了皺眉,努力尋找更好的說法。
“好像是辯論吧,我們人類側貌似是派出一些人去跟祂們交涉,然後就成功得到了這顆星球,關於那場交涉的具體內容曆史沒有記錄,隻留下了隻言片語,嘿,我當時的研究生課題就是還原那場交涉的具體情況,寫完論文的時候我還真的蠻自信的,畢業了我也一直堅信我寫的不錯,但是吧,近年來的曆史發展狠狠地抽了我一臉,哈哈。”
“為什麼?”北恒感到好奇。
流浪者越說越激動,手裡還比劃起來,道:“我就覺得我怎麼可以那麼自以為是啊,你知道嗎?人類教神做事就像……小學生怎麼能教博士生做事呢?我最近的感想就是一旦我對某個結論充滿自信的時候,我就要知道,那個結論絕壁有問題!”
他說的話有點混亂,可能屬於那種邊說話邊思考的類型,不過北恒大抵能聽懂他想表達什麼。
事實上,北恒關心他是有理由的。
這個流浪者不是單純的npc,而是將玩家同化了的npc,不久前曾經有玩家的精神進入他的身體,但是現在那個玩家卻反而被他同化了,可想而知,要麼是那個玩家太弱,要麼是這個npc的精神太強。
玩家與npc之間是一種精神上此消彼長的關係,精神弱的一方會被另一方吞噬,而這個過程上,npc是棋盤上絕對的先手,玩家處處在後手,還要同步npc人設,極為被動。
這個遊戲確實沒有多餘妖魔或詭異,一切都稀疏平常,這個時代再大的衝突也隻是互扔核彈,互相消滅,如若現世,不至於像其他遊戲那樣鬼神橫行,荒誕詭異。
但也正是因此,這裡麵的玩家才備感壓力。殺死他們不會是突然襲來的刀劍,而是緩慢刺入思想的細微信息,能贏這個遊戲的玩家,必然需要擁有非常強大的精神。
可是,北恒看得出來,原先附在流浪者身上的玩家絕對到了精神頂尖的領域,然而卻還輸給了流浪者,可見這個npc確有非同尋常的地方。
“完了完了,我又在說什麼?”流浪者說了一堆不著邊際的話後,終於回過神來,在又一波爆炸聲中充分自省,道:“年輕人,你可彆誤會,我可是正經人啊。”
正經人應該不會這時候還守在角落不動。
看到北恒略帶質疑的目光,流浪者有點著急了,道:“真的啊,彆看我這樣,我以前還是頂尖高科技公司的投資顧問,懂得都懂,很多事情我知道的比媒體多多了,比如現在,雖然我連個聯網終端都沒有,但我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麼事,這八成是某個幕後黑手策劃的,想要控製我們全球!”
“某個嗎。”
“對,就是某個,隻有一個,你想啊,所有事件都這麼有指向性地發生,可不就是有幕後黑手,而且隻有一個!”
“你的判斷比較絕對。”北恒搖頭,一看是不滿意流浪者的說法。
流浪者接著道:“還真不是我絕對,我有大量根據,比如說,我們現在賴以生存的信息世界本身就存在容易形成寡頭的風險……”此中省略大概幾千字,他花了快十分鐘的時間,終於把他想法較為完整地表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