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織織緩過他那一腳帶來的疼痛,站起身便怒道:“是又如何?是她該死,你莫不是想要救她?可她配麼?”
薛雁南倏地抽出劍對著她:“解藥。”
柳織織看了看眼前的劍尖,難以置信地問道:“怎麼?難不成我不給解藥,你還要殺了我不成?”
薛雁南眯起好看的眼:“解藥。”
他素來性情冷漠,沉默寡言,與自小就喜歡糾纏於他的柳織織更是無話,哪怕兩人勉強算是一起長大的。這還是他頭次正眼瞧她,與她說了不少字,卻是為了戚若瑤。
柳織織氣笑了:“我可沒有郇香的解藥。”
薛雁南聞言,瞳孔明顯縮了下,他又瞧了瞧戚若瑤的情況,目光再落到柳織織身上時,更是寒冷刺骨,顯然是徹底被激怒。
柳織織嚇得不由後退了兩步,卻還在狂妄地癡笑:“哈哈哈,你救不了她,她該死,縱然你……”
“你找死。”
薛雁南落在劍柄的手忽然一個利落的翻推,他的劍便嗖地朝離他有一些距離的柳織織飛去,沒入其胸口。
柳織織話未說完,就感覺到此生從未經曆過的尖銳劇痛。
她低頭看去,瞪若銅鈴的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他居然真的殺她。
薛雁南未再看她,隻抱起戚若瑤就走,並寒聲吩咐隨他過來的親信吳意:“將她的屍體扔遠點,把我的劍洗洗。”
他的每句話,每個態度,都說明著他對柳織織的極度厭惡。
對他來說,她隻是個早該死的醃臢物。
柳織織聽著他的話,身心俱痛難忍。
她下意識朝著他絕情的背影抬手,蒼白的唇瓣顫動著,卻再沒辦法吐出一個字,隻能含著滔天的憤恨不甘朝地上栽去。
隨著薛雁南他們的離開,吳意看向地上的柳織織。
薛雁南的劍法精準,隻這一下,她便徹底斷氣,隻有那雙眼因為死不瞑目而仍圓瞪著,眼角還滑著淚。
吳意朝其屍體踢了踢,哼道:“死不足惜。”
他抽出沒在她身體裡的寶劍,細細地拭去刃上鮮血,便扛起屍體施用輕功離去,直接出了城。
依著吩咐,他將屍體儘可能地扔到了最遠處。
月更高,風更涼。
荒野中的夜色總是充斥著異於他處的蕭瑟荒涼,時不時的狼嚎聲更為其添了份陰森可怖,令人生寒的氛圍。
柳織織的屍身孤獨地躺在這裡,下場似乎隻有為狼果腹。
隱隱間,有踏著草地的悉索聲傳來,又不徐不疾地漸漸離近,那慢條斯理的步調昭示著來者的悠閒自若。
來的有三人,為首的是位氣宇秀出的男子。
他一襲素雅的青白色長袍,手執折扇正富有節奏地輕敲著左手掌心,緩緩站定在柳織織跟前,眸光慵懶地瞧著對方。
“嘖嘖,真是可憐。”
話雖如此說,他那散漫的語中倒不見半分同情之色,好聽的聲音中也不聞絲毫情感色彩,昭示著他的冷血。
就如他那張俊美絕倫的臉,雖好看,卻寡情。
此人正是當朝國師唐靖月之義子,唐離。
他身後跟著一名執劍的紅衣女子,與另一名提燈的灰衣男子,分彆是他的手下與侍從。紅衣女子過去探了探柳織織的氣息,便將其始終睜著的眼睛闔上,起身朝他稟報:“公子,她死了。”
他未應話,隻將折扇插在腰間,悠然地纏起自己的衣袖。
他身側的侍從遲疑出聲:“公子真要取她的心?”
“不然你覺得本公子順水推舟算計一番,隻為要她這條賤命?”固定好衣袖,他接過侍從遞來的薄手套一邊從容地為自己帶上,一邊走到屍體跟前蹲下,目光落在其胸口的血窟窿上。
他伸出兩指在那血窟窿稍作撥弄,便又接過侍從遞來的匕首。
紅衣女子將屍體的衣服順著其胸前破口撕開一大塊,隨即入目的是一片被血跡蔓延,看不到其原色的皮膚。
唐離始終氣定神閒,顯是從不忌諱血腥。
他有一雙弧形完美的眼睛,哪怕當下隻有昏暗的燭光,以及那可以忽略不計的月光,也掩不住他眸底仿佛點綴的星辰。
隻是這雙好看的眼裡,隻有透著邪性的涼薄。
他執著匕首,劃入屍體胸口。
侍從見了,下意識彆過頭,問道:“屬下不明白,都是人心,她這顆心就真能有入藥的奇效?”
唐離未應話,似是懶得。
他的手法極好,不消片刻,一顆還算完整的心落入他手中,他望著這顆血淋漓的心,漫不經心間,似有些輕歎:“一劍穿心,倒是可惜。”
若是可以,他自然想要一顆最完整的心。
否則他何須親自去剜這顆心。
侍從見他還在打量這顆心,便又問道:“公子覺得,這顆心的外觀瞧著與尋常人的心可有區彆?”
“沒有。”
心已到手,其他回去研究不遲,唐離便要起身,這時忽然突兀地響起一聲微不可覺的痛吟:“疼……”
誰也不會想到,本該死透了的柳織織,正緩緩睜開眼。
唐離抬眸,恰好目睹到這一幕。
柳織織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黑暗,清澈的眼裡隻有懵懂,稍頓後,她的腦袋下意識朝旁邊有人影的一方轉動。
在這陡地詭異的氣氛中,她與唐離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