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織織稍怔。
唐離蹭.著她的耳根,啞聲道:“我還以為你又跑了。”
柳織織縮了縮脖子,能察覺到當下的他似乎比以往要脆弱,大概是因身子太不舒服,便要感性些。
她明白,人一般都是如此。
估計自小過得順風順水的他,還沒吃過這種苦。
她縮著脖子推開他,朝岸邊走去,隨意地說道:“跑什麼跑?跑了再被抓回來?我才懶得折騰。”
她這一推,險些令唐離栽倒。
他穩住身子,聽到她的話,卻是不覺得舒服。
所以她不是不想跑,隻是覺得跑不掉。
他抿了下唇,轉身跟上她。
柳織織去到自己挖的小土坑邊蹲下,瞧著裡頭蹦躂的幾條魚,那都是她廢了好一番功夫才抓到的。
她從未想到,隻是習了點劍法的她,手速能這般驚人。
她對唐離道:“吃魚嗎?”
唐離沒說話,隻懷著病態,目光幽幽地盯著她。
看起來,他連站著都辛苦。
柳織織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早已習慣他這種時不時變得深沉陰鬱的模樣,隻起身拾撿起乾柴。
後來在唐離的幫助下,生起火。
唐離坐在火堆旁倚著樹,閉目養神。
柳織織則拿過他的折扇,在河邊殺魚洗魚,從未乾過這種事的她,順著感覺行事,倒也有模有樣。
所有的魚處理好,她回到火堆旁烤起。
她看了看本該意氣風發,卻為了她踏上逃亡之路,眨眼間就幾乎去了半條命的唐離,問道:“那是什麼毒?”
瞧起來,極為厲害。
唐離未睜眼:“噬枯草,能讓人活活疼死的毒。”
所以是有人想靠這種方法殺柳織織。
他的身上透出冷冽。
柳織織聞言,露出詫異之色:“活活疼死?”
所以之前的唐離……
她不會知道運功逼毒時,更會引起毒發,除唐離之外的人想靠運功逼出這種毒,隻會死得越快。
但唐離非尋常人,毒發追不上他的功力。
隻是該遭的罪,仍得遭。
柳織織瞧著唐離:“為了我,落到這種田地,值得麼?”
唐離睜開幽暗的眼,盯著她:“感動了?”
柳織織看向烤魚:“沒感覺。”
她確實是沒感覺,也不認為自己需要有感覺。
她雖不會恨人,思想認知還在,便清楚地知道他為她做的這些,根本比不過他施加給她的種種強迫。
她隻是認了命,就圖安穩。
但這些,她沒必要與他說。
唐離聞言,卻是忽然笑了,笑得有些淒涼,也令人有點毛骨悚然,他忽然拉住她的胳膊,將她摁下覆住。
柳織織下意識道:“我的魚。”
魚?
唐離盯著她的眼,所以魚都比他重要?
他若死了,她會眨下眼嗎?
明明是剛撿回一條命,蒼白虛弱,病態觸目的他,手下的力道卻大得驚人,令她毫無掙.紮的餘地。
他低頭啃上她的嘴。
柳織織知道他想乾什麼,被他凶.狠汲.取一波後,她側頭企圖躲開覆入她脖.頸的他,問道:“你不要命了?”
她不信他現在還有力氣,分明是強撐。
他不聽她的話,肆.虐的氣勢與力道,幾乎不比平時弱,哪怕後麵他好不容易恢複的血色如數褪儘。
甚至嘴角有血溢出,他仍瘋狂。
柳織織側頭看向落在地上的那條烤了一半的魚,慶幸當下天色還早,而且這是幾乎無人路過的荒野。
這個無可救藥的瘋子。
且說外頭的風聲,因著唐離與柳織織的所作所為,以及祁文帝親自所下的通緝,對外人來說,根本就是坐實了柳織織為妖的事。此事便馬上傳遍整個大昊,甚至興起抓妖熱潮。
全國各地,各種似真似假的道士與江湖人出動。
為的是怕妖怪為害人間。
對尋常百姓來說,這更免不得是件人心惶惶的事,都生怕不知竄到哪裡的妖怪逃到自己那裡。
多日後。
都城的武昭王府中,薛雁南正從吳意的稟報中得知,唐離和柳織織根本就沒有躲過,他們好似在遊山玩水,大喇喇地來去,溜得那些抓他們的人到處跑,卻就是抓不到他們的人。
所以有他們蹤跡的地方,還挺多。
他們好似泥鰍,據說挺逍遙。
薛雁南思起唐離的本事,確實可以做到該如何玩便如何玩。
那個飛鏢讓其受傷,純屬意外。
他吩咐下去:“若有需要,儘量幫襯他們。”
“是!”
吳意離開後,薛雁南仍負手立在窗口,靜靜地看著遠方,許久不曾動過,他眉眼無波,不知在想些什麼。
直到吳意又進入。
吳意稟報:“世子,皇上詔見。”
薛雁南聞言,稍抿起嘴。
他再立了會,才轉身離開書房。
進入宮中,見到祁文帝,如他所料,祁文帝是要命他去抓唐離和柳織織,而且是領著他的瞿禹軍去抓。
見他遲疑,祁文帝不悅:“怎麼?你也要抗旨?”
薛雁南道:“臣不敢。”
他與唐離不同,終究是臣子,不得不領命。
踏出殿中,他頗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武昭王府,他剛進門,得到風聲的武昭王妃便由正廳大步出來,其身後跟著沒事就陪著她的武昭王。
武昭王妃問兒子:“皇上要你做什麼?”
才幾日,她的臉色明顯憔悴許多。
薛雁南沉默了會,便實話實說:“皇上命我即刻帶領所有瞿禹軍,去捉拿唐離和柳織織。”
武昭王妃變色:“你領命了?”
薛雁南又沉默。
沉默就是承認,武昭王妃立即發怒:“你怎麼可以領命?是真要將織織抓回來?你明知她……”
織織殺不死的事,她已知道。
隻會有來無去。
薛雁南道:“我不會害她,自有分寸。”
武昭王妃難以冷靜:“你有什麼分寸?”
武昭王給妻子順著氣,勸道:“你清醒些,總不可能讓你自己兒子也抗旨,這樣隻會害了他,且毫無用處。”
武昭王妃急了:“可是……”
若不抗旨,難道真要將織織抓回來?
手心手背都是肉。
武昭王道:“這個任務落在我們自己人手裡,終究是可控製的事,相信南兒,他定有解決辦法。”
他並不認為這是壞事。
武昭王妃稍思,便明白丈夫的意思。
她問兒子:“你怎麼想的?”
薛雁南道:“我不會害柳織織。”
他話中的堅定難以忽視,卻隱隱透著些其他令人難以發覺的意味,武昭王夫婦並沒有聽出來。
他越過他們往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