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才由父親送回榮國府,在老太太那裡聽說賈璉挨打,出來時便看一眼悟空:“這竟是輪流吃一頓板子?”
悟空知道她是打趣自己挨打那回,略有些不好意思:“我去前頭送送姑父。”
黛玉掩唇笑一聲,也不管他,拉著姐妹們往瀟湘館去。
寶釵取笑道:“林丫頭這是得了什麼寶貝,巴巴給我們瞧呢。”
“我備了許多東西,你們一定喜歡!”
姐妹們說笑著往瀟湘館去,各自說著黛玉不在這幾天的瑣事。
一時進了門,紫鵑早開了箱奩,由著黛玉分揀各物。三春和寶釵俱得了東西,又另有小丫頭給賈環、賈蘭和大姐兒送去。
林如海也有一份單子送呈賈母。老太太看一眼,先命鴛鴦把兩房的東西撿出去派了,這才問道:“明日上朝,可是已預備妥帖?”
林如海點頭,“揚州之事早已呈於聖上過目,朝上不過略略垂問。”
老太太便不再問,轉而說起家常。等兩人喝完一盞茶,臨到林如海要告辭,才道:“上皇而今有了年紀,很是念著舊人,你而今是新貴,萬事多多斟酌。”
林如海聽得她如此叮囑,便知老嶽母心中萬事皆知,想起自己此前的防備,反有些過意不去。
“小婿記著了。”林如海拱手一揖,說道:“近日或有風波,還請老太君千萬約束門下。”
依著林如海看,榮國府沒有實權,除了往年“四王八公”的老交情,應當是摻和不了什麼的。他說一句,也是酬謝老嶽母的關切叮嚀,提個醒罷了。
賈赦賈政將人送出府門,一齊往老太太這裡聽訓。
賈母得了準話,提了數日的心放回原處,“如海不好多說,聽他露出的意思,倒是與咱們府裡很不相乾,隻約束著族人吧。”
兩人應下,又命人去傳達給族長賈珍。
賈珍正新鮮著妻妹尤二姐,連尤氏病了也不顧,每日帶著兒子賈蓉縱性胡鬨。
就著尤二姐的紅酥手飲儘一杯醇釀,醉眼朦朧間哪管那小廝說了什麼,隻果盤裡順手撈個橘子丟過去,喝道:“滾出去!”
那小廝怕招他惱了吃頓打,忙爬起來往西府跑。
賈赦見他回來,便讓書房回話。小廝不敢說賈珍不好,隻含糊著說珍大爺知道了。
賈赦一想賈璉還躺在榻上修養,族中自有賈珍操辦,遂放了心,專心研究金石器物。
賈政自女兒封妃,王夫人幾番犯下錯處,自己又險些打死寶玉,眼看著惹了老太太不喜,不敢再過多乾涉府裡家事,隻一心撲在政務上。偏巧做出了些政績,得了上官賞識,他更用心勤勉,旁的一概不問了。
如此過了幾日,忽有金陵甄家的船上京來拜。
領頭的是個甄家旁枝,夫妻兩人都是會鑽營、善機變的精明人,專管各府交際的瑣碎事務。
爺們自在外頭說話,那甄太太卻到了賈母跟前。
她娘家姓劉,也算金陵一戶體麵人家,是個爽利潑辣不讓鳳姐的人物。到了上房請過安,先把榮國府各處誇一通,又提起月前賈母派人去金陵給賈寶玉捐童生之事。
“哎呦,我們老太太知道了,直說老太君小心,竟隻捐個小童生,也不與我們家裡通個氣。”劉氏眉眼帶笑,“但凡老太君捎句話來,怎麼也給哥兒保上金陵省解元!”
賈母讓她坐了,笑道:“他才多大呢?好容易不淘氣了,家裡砥礪著他向學罷了。”
“哥兒養在老太君膝下,又是個有來曆的,往後可見是宰輔之材哩!”劉氏誇一通,又說想一睹風采。
賈母道:“他今日去姑父府上讀書,倒是見不著了。”
劉氏不疑有他,轉而說起來意,“家裡老太太聽說太妃抱病,唬得什麼似的,偏偏年歲大了不好挪動,無緣親自探望,急得自己也跟著病倒了。我們做小輩的哪能看著她懸心,隻能來求求京中舊親,代為探看一番,有個準信,也好讓老太□□心……”
賈母聽完便是一歎,“既是為著老姊妹放心,倒也容易。我們府裡每月總要瞧瞧貴妃娘娘,屆時托著娘娘求見一番便是。”
劉氏聽她應下,一時眉開眼笑,“也就是老太君呢,旁的人哪有這樣乾脆!”
賈母擺擺手,問她安置何處。劉氏撚著帕子,笑道:“北靜王太妃聽說,特命去王府住兩日。”
賈母聽了一笑,留她用過飯,將人妥帖送回北靜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