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理放下電腦,起身去廚房做飯,菜刀非常有節奏地切在案板上,發出“篤篤篤”的背景音。
每一樣食材切好後都分門彆類的裝在碗或者碟子裡,炒菜時,甚至好幾次使用出了非常專業的顛勺技能。
他這邊畫麵裡忙活的那叫一個熱火朝天,而左邊格子裡卻從頭到尾是一扇緊閉的木門,上麵不斷跳動的“zzz”非常靈性。
最後,左格子逐漸放大,將整個屏幕填充滿。
然後倏地畫麵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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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完啦?”
許綰柚咀嚼小餅乾的動作一頓,疑惑地問出聲。
她也是沒想到,居然會看自己的真人秀看到意猶未儘。
檸檬台這是什麼鬼斧神工的後期,大半時間都沒同框的兩個人,居然被剪出了快要溢出屏幕的CP感!
如果不是主角是她自己,許綰柚都快相信這是真的了!
就在這時,屏幕裡突然響起了畫外音——
「司先生平常怎麼稱呼許老師呢?」
「又又,我叫她又又。」
「許老師的粉絲也這麼叫呢,這確實是一個親昵又可愛的名字。」
原本黑掉的畫麵又重新亮了起來,鏡頭晃了晃,聚焦在中間的司理身上。
隻見他搖了搖頭,說:“是‘又看見你了’的‘又’。這是我十五歲和她第二次見麵,她親口和我說的。”
然後停了兩秒,補充:“我和他們不一樣。”
說完,畫麵再一次黑了下去。
這次沒有新的彩蛋了,開始播放起翟清和霍遠之的片段。
客廳裡,許綰柚震驚地扭過頭去看身邊的司理:“我們小時候見過麵?我們倆???”
司理點頭,說:“津市,梧桐街,薔薇公館。”
她猛地睜大眼睛,目光從司理的五官逐一掃過,終於將之和記憶中的某張臉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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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綰柚是從大學退學後,才來的首都。
此前,她的小前半輩子都在津市,那時候她還不叫許綰柚,叫許又又。
前十三年,許綰柚生活在津市第二兒童福利院。
後來福利院沒了,她跟著許定山到了南城街。
而梧桐街,就在南城街的旁邊。
雖然兩條街相鄰,卻完全是兩個世界。
一個混亂敗落的老城區,另一個則是政府保護的曆史風貌區。
梧桐街最裡麵有一座薔薇公館。
地如其名,這座公館幾乎被滿園的薔薇擁簇,連外圍的鐵欄上都攀援著許多。
從初夏開始,那裡的薔薇花便會一茬一茬的漸次綻放,一直開到九月。
隻是聽說那裡十年前曾經起過火,還死過人,後來修複後,院子裡的薔薇花便突然開始瘋長。
附近的居民都說那是人死後不願離開,才借助花的精魂繼續留在那裡,覺得十分不詳。
久而久之傳下來,甚至還有人會用“再哭就把你扔去薔薇公館”來嚇唬孩子聽話。
但許綰柚很喜歡那裡,尤其是盛夏薔薇花期的時候,她常常會偷偷從圍欄爬進去,躲在花園裡乘涼睡覺。
15歲那年夏天,某天下午許綰柚在教室裡熱得煩躁,便乾脆逃了課去薔薇公館。
剛走進梧桐街,便看到幾個蓄著殺馬特發型小混混正在欺負一個又白又瘦的小男孩。
許綰柚記得這幾個人,在附近的一所中專讀書,以前常去他們學校收保護費,被她領著人交過幾次手後便沒再出現過。
沒想到還是死性不改。
正被圍住的那小孩也是很倔,任憑混混們怎麼威脅或動手動腳,他都隻抱著書低頭看著地麵,一句話都不說。
彎曲的脖子露出一段嶙峋的骨節,怎麼看怎麼可憐。
有個混混大概是等的不耐煩了,便搡了他一把,推到灰撲撲的牆上,自己上手去扒他手腕上看上起昂貴精致的手表。
而那小孩被人搶了表,卻毫不在意,隻蹲下身想去撿掉落到地上的書。
“這該不會是個傻子吧?”有人哼笑著用膝蓋頂了小孩的背一下,後者立刻跪摔在了地上。
但仍舊一聲不吭。
另外一個混混也樂了,評價:“可能是又傻又啞。”
還用腳故意將他手邊的書踢開,逗狗似的道:“去,爬著叼回來。”
許綰柚氣得幾步衝過去,一腳踹開離小孩最近的那個人,拎起手中的書包劈頭蓋臉一頓砸。
“可把你們幾個垃圾能耐的,欺負一小孩兒給你們臉了是吧?有本事去七中找我啊!”
許綰柚手腳利落,打起架來又凶又狠,這三個混混在她手上吃過好幾次大虧,是真被打怕了。
這會連聲喊了幾句“又姐”,便準備跑。
許綰柚直接把書包扔到其中一個人身上,瞪著眼伸出手:“表,拿出來。”
那人哪裡敢造次,畏畏縮縮掏出表放到她手裡,慫得立刻後退。
三人跑到街口,大抵終於意識到很沒麵子,於是有一個便扯著喉嚨喊道:“這小鬼住薔薇公館的!許綰柚你碰上他,以後倒大黴吧你!”
許綰柚都差點給這幾個孫子氣笑了,假裝提步要追,混混們忙不迭地轉身跑了。
“慫B。”
許綰柚低罵了一句,回過身想去把小孩拉起來,發現對方已經自己站起來了,懷裡還是抱著那本書。
隻是這回沒有再低著頭,而是正微仰著腦袋用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看著她。
許綰柚13歲後便抽條很快,如今15歲已經長到1米61。而麵前的小男孩,比她矮了半個腦袋。
她下意識認為對方比自己小幾歲,便把表遞過去:“喏,這麼貴的東西記得收好了,弟弟。”
小男孩還是沒說話,靜靜地看了她幾秒,突然伸出一隻手,手腕送到許綰柚麵前。
許綰柚挑眉:“怎麼?還讓姐姐給你戴啊?你是隻有三歲嗎?表也不會戴?”
而小男孩隻倔強地伸著手,安靜地看著她。
許綰柚被他這樣兒給逗樂了,低下頭給他係上表帶,完了抬起手揉了揉他的頭頂,嘟囔:“謝謝也不說,你不會真是個小啞巴吧?”
小男孩被她將腦袋揉地晃了晃,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但也不見生氣。
隻是仍舊一言不發。
許綰柚便自顧自道:“剛那幾個人說你住薔薇公館?正好,既然我救了你,那你就邀請我去你家坐坐吧!”
這是許綰柚第一次從大門走進公館。
她不過兩天沒來,公館裡麵便大變樣了,花園被好好的整修過,雜草全部被拔掉了,還多了一座好看的古色古香的涼亭。
傭人看到小主人領了個陌生人進來,還嚇了一跳。
但很快就得體地同許綰柚打招呼,並問她想要喝什麼。
倒把以前常常不請自來的許綰柚弄得很不好意思,連連擺手說不用。
這天的最後,她被熱情的傭人投喂了許多好吃的小零嘴,然後在薔薇盛開的花園裡,趴著睡了整整一個下午。
醒來時,天邊已經染上了霞光。
不說話的小孩兒還坐在她對麵的位置,安安靜靜地看著書。
因為知道薔薇公館住進了人,許綰柚之後便不好意思去了。
直到一周後,她放學回家,在南城街和梧桐街的分岔路口,碰到了一尊立在路邊的“小雕塑”。
“咦!又看見你啦,小啞巴。”
許綰柚走過去打招呼。
“小啞巴”將手中的寫字板反過來,上書——
【我在等你。】
許綰柚忍不住揉他腦袋:“等我乾嘛?”
“小啞巴”晃了晃,把最上麵的那張紙翻過去——
【阿姨做了玫瑰餅。】
再翻一張——
【花園裡新裝了秋千,還有吊床,可以睡覺。】
許綰柚看樂了:“你這是邀請我去你家做客呢?”
“小啞巴”認真點頭。
“看在你這麼熱情的份上,那我就答應你吧!”許綰柚笑嘻嘻地攬過小孩兒的肩膀,說:“我們好像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吧?我叫許又又,就是‘又看見你啦’的‘又’。你呢?”
小孩兒又點點頭,然後停下來,想了會兒,在紙上一筆一劃地寫下——
【小啞巴。】
許綰柚愣了愣,但沒再追問,隻笑著說:“行吧!不過你要記著,這是姐姐對你的愛稱。如果有其他人用這個罵你,你就來找我,我幫你揍回去,知道了嗎?”
有了第二次的見麵,這之後差不多一個月,許綰柚都隔三差五會去薔薇公館看看。
隻是突然有一天,因為許定山的關係,她和懷孕的林晚被緊急送往安全屋。
等三個月後安全回來,薔薇公館已經人去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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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經由司理一提醒,這段塵封已久的短暫回憶,從許綰柚的腦海裡浮現了出來。
她不由張大嘴,驚呼出聲:“你是小啞巴?!你那會兒居然和我一樣大?我天,你這些年到底吃了什麼啊?豬快長都沒這麼有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