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疏陳聽她這樣說,又開始狐疑。
“你想明白是好的。可我怎麼總覺得你沒想明白呢?”
邱季深說:“那這傘,你送給我了是吧?”
葉疏陳:“可以是可以,但現在還在下雨……”
“沒雨了,你看!”邱季深朝外麵一指,說道:“那傘我就拿走了啊。”
葉疏陳跟在後麵不滿道:“你要敷衍我,好歹也表現個委婉的樣子。一把傘有什麼好搶的?喂,五郎,邱季深!”
葉疏陳原本是想把邱季深帶回去的,結果這人拿了他的傘就跑了,找了個借口要乾大事,叫他再等等,之後就沒了消息。
葉疏陳還想著,不要跟她太緊,以免逼急了咬人,就鬆了兩天沒去看她。等他下次見到自己那把紙傘的時候,東西已經被拆了。
邱季深坐在自己荒涼的院子裡,刀削細竹條。而原本塗了油層,保存良好的傘麵,則被撕下來放到了旁邊。
葉疏陳差點沒當場叫出來,嘴唇張了張,還是強忍著沒說話。
油紙傘上的字,是一位書法大家寫的,之後送給他父親作為禮物,又被他搶了過來。那價值根本不是一兩把傘的事。這傘他平時拿出去都是撐麵子用,可以說是一件上好的裝備。
他拿這把傘,倒不是為了附庸風雅,而是喜歡看對他愛答不理的文人墨客,如今羨慕嫉妒,卻有無可奈何的模樣。
那感覺確實是挺舒服的。
何況這傘麵的工藝做得確實漂亮,是他喜歡的模樣。
他自認算個敗家的紈絝,但也對這傘多有珍惜,沒想到邱季深比他更甚,眼都不眨,直接就給拆了。
還好傘麵看著並未損壞,不定還好補救。隻是再裝回去,肯定也不如原先的漂亮了。
葉疏陳見邱季深埋頭,對著傘的骨架左看右看,眼皮猛跳。
當初是他自己表現得太隨意,叫對方誤以為此物並不珍貴。如今木已成舟,自然不好再開口,白白凸顯自己小氣,太殺麵子了。
他隻是沒想到……沒想到邱季深是個真沒怎麼念過書的,東西好賴都分不出來的人。
邱季深抬起頭,見葉疏陳目光留戀在自己的手上,便舉起來展示道:“你不要這種眼神,雖然它現在看著醜,但換個人做就會好看了。關鍵在於手藝。等我鑽研出成果,就找個厲害的木匠給你定製一把,一定比你現在的這個耐用。怎麼樣?”
邱季深是很有信心啊。係統給她截了一小段關於製傘工藝的文字,配合手上這把傘骨之間的銜接拉絲,已經能摸出個七七八八。關鍵還是後期對生產流程的細分和安排,如何降低技術難度、入行門檻,以保證降低成本,增加效率。
她就是在研究這個。然後是順著整個製傘流程做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麼能用得上的現代工具。
工具都是凝聚了人類的智慧啊。
葉疏陳沉默地在那兒站了一會兒,實在有點接受不了,轉身先回去靜靜。
邱季深見他進進出出,也不以為然地聳了下肩,對著一根長竹條的頂端苦思。
“他們這兒的人,是靠什麼打孔的?隻能靠鑽嗎?”
葉疏陳走的時候,門沒關嚴實,還留下一條縫。邱季深忙活了一陣,就看外麵有個人影不停走來走去,似乎很是糾結。
邱季深吼道:“你在外麵晃什麼?要進來就進來,我的門口就什麼好踩的?”
隨後房門“嘎吱”一聲,一位身材挺拔的英俊青年從門外走了進來。
不是葉疏陳,竟然是項信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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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信先原本並沒有打算今日前來拜訪,隻是散值之後,心裡想事情,鬼使神差地就走來了這邊。所以到門前的時候,還很是猶豫。
未遞拜帖,貿然前來可能過於唐突。可是憑邱季深在邱家的形勢,鄭重遞上拜帖可能反令她尷尬。
躑躅片刻後,正想離開,恰好被她喊破,便有些窘迫。
他禮貌地推開小門走了進去,隨即就被麵前雜亂的擺設給驚住,連尷尬都忘記了。
地上全是粗粗細細、長長短短的竹條,雜亂擺放在一起,看著很是複雜,不知道有沒有特彆的用意。
項信先小心尋找空的位置,環顧一圈,問道:“這是你住的院子?”
“是的。”邱季深看他一身衣服乾乾淨淨,估計隻是路過,也沒想招待對方。隨口說:“是有些簡陋,我院裡平時沒什麼人來,隻有一張椅子,你就……”站著吧。
的確如此,院中的花草無人打理,連院門都有些破落。窮酸幾乎就寫在門上。位置還靠近宅中偏側小門,放在其他官員家裡,說是下人住的地方都有可能。
項信先是家中長子,備受關注,吃穿用度從來都是上品,更不需為瑣事擔心。第一次親眼見識到她的生活,萬萬想不到會是如此。
外人都以為她順風順水,該是春風得意,任京縣丞這樣的肥差,肯定撈過不少的油水,誰能想到她竟然如此清苦。
他很想問問邱季深,她之前貪汙過去的銀兩,究竟都用去哪裡了,可是再想想又覺得似乎沒有意義。
“你是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