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道(1 / 2)

早朝議會結束,邱季深從大殿中退出來。她身後是一幫官職比她高得多的老臣,於是她自覺退到旁邊,讓其餘官員先行離開。

兵部尚書陰沉著一張臉,路過她身邊時突然停了下來,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她。

那高大身形投出的陰影罩在邱季深的身上,令她倍感壓力。

不知道他想做什麼,邱季深禮節性地抬起頭笑了一下。兵部尚書陰惻惻地開口:“你這年輕人……”

邱季深吞了口唾沫。

這位長相凶蠻的男人突得笑了出來,拍著她的肩膀讚道:“有心了,不錯。軍中物資缺乏,尤其是冬季的衣物。”

他年年都被各種申請物資的批條弄得頭疼,被一幫武將陰陽怪氣地暗示,可不是他不想給,是真的沒有哇!

等他有錢了,一定要向那幫老賊炫耀自己的大方!

邱季深:“……”

那你為什麼一臉想弄死我的表情?

禦史大夫走過,見邱季深一臉無語,笑了兩聲,說道:“王尚書就是如此,不過是故意嚇你,不必當真,自己走就成了。”

邱季深朝他一禮。

後方國公麵無表情地走過。

禦史大夫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又轉回身道:“你其實不必如果緊張,國公已經與我們說過。無論事成與否,你提出的舉措都確有可行之處,逸群之才,不愧是陛下的肱骨耳目。”

邱季深在麵對諸多上官的威壓與逼問,依舊表現得從然淡然,對答如流,著實讓人欣賞。尤其是從中展露出來的氣度與才學,足以顯出她是個可造之輩。

邱季深連忙謙虛地表示惶恐。

幾位官員並未與她爭辯這個,隻是點了點頭,互相議論著離去。

·

又過了一兩日,大雪終於停止了肆虐,天空開始放晴。

可事情並未就此好轉,城裡城外的流民還在徘徊,低溫的侵蝕也仍在繼續。

但不知是否是大雪驟歇給了眾人信心,城中又燃起了一股生氣。眾人開始忙活起來,為來年做準備。

街上積雪漸漸清去,貨郎挑著擔子在街上四處叫賣。一年重大的祭祀之日將近,節日的喜氣蔓延開來。

邱季深還在給工人上小深深棉花課堂,並不習慣將冬至作為大節日來過,就沒在意,是項信先過來提醒,她才恍然驚覺。

這裡的冬至就算是過年了。哪怕是高吟遠跟葉疏陳也需要休息,她似乎給了那兩人太重的負擔,要他們跟著連日疲憊不得喘息,實在說不過去。

這樣一想,頗感愧疚。

項信先正是來請幾人去項府一同過年的,免得他們留在簡樸冷清的小院中,敷衍地就將事情給略過了。

他說得很委婉,是想到邱季深三人手上應當已經沒有多餘的銀錢,不便置辦用於祭祀的各種物件。家中也沒有穩重的長輩出聲提點,容易出現什麼錯漏。

若是一起來項府的話,他可以叫管事幫忙,正好還能搭個伴。

這次他倒是特意提到了葉疏陳,讓葉疏陳一起來湊個熱鬨。若葉疏陳真的不願回國公府,他還可以讓父親出麵去跟國公招呼一聲,以免國公擔心。

他考慮得已是妥當,可邱季深還是婉然拒絕了他的好意。

項信先是可以大方叫葉疏陳過去,他們葉大公子卻不一定樂意。

葉疏陳已經向她明示過許多回,翻來覆去就是表示不喜歡她跟項信先打交道。雖不知道原因是否真如他所講的那樣隨性任性,她總歸不能替葉疏陳答應會叫他不高興的事情。

這樣的兩幫人湊到一起,哪裡是去休息,分明是去遭罪才對。

何況邱季深也並無此意。她不喜歡與不熟稔的長輩打交道,更彆說住進規矩繁多的名門家中了。

項信先隻能遺憾作罷。不過還是給她帶了一些曬製的肉乾,希望她能留下。

“對了。”邱季深隨口問道,“你之前要找的楚偃,找到了嗎?”

項信先愣了下,才說:“沒有。不過已經不重要,我決定不找了。”

邱季深笑說:“是嗎?不定也不用覺得遺憾,或許什麼時候就會遇見。緣分就是這樣巧合的。”

項信先跟著笑:“遇見也未必就是好事,全是我的好奇心在作祟罷了。忘了就忘了吧。”

兩人不過隨意說了幾句,竟然就叫葉疏陳給看見了。那貨一副“你豈可辜負我

”的表情,在項信先走後跳了出來,對著她齜牙咧嘴。

“他來找你說了什麼?”葉疏陳哼道,“他是不是說了我的壞話?我分明看見他一臉奸笑,還念到了我的名字!”

邱季深:“……”

一時間不知道該從哪裡槽起。

“你遲疑了!”葉疏陳瞪著眼睛,大為受傷地說道:“果然如此,項信先這道貌岸然的偽善之輩!我上次見他,他就對我冷嘲熱諷!嗬,他以為他是誰?我容忍了一個高吟遠,難道還能容忍一個他嗎?!”

邱季深抖擻起精神,鄭重說道:“是,他知道錯了。他這次來找我,就是托我轉告,姑且向你道個歉。”

葉疏陳更氣了:“姑且?我葉疏陳要他一個姑且?”

邱季深:“重點不是在道歉嗎?”

“我要他姑且的道歉?連道個歉都算姑且,憑什麼?”葉疏陳說,“我的麵子缺他一份姑且嗎?憑他姓項,就能輕易姑且彆人?”

邱季深忙告饒道:“我錯了我錯了,姑且是我自己加的。我傳話的時候添了些東西。他說誠心向你道歉。”

葉疏陳又是一揮手:“他那虛偽小人哪裡來的誠心?真誠心何必加個誠心二字,所謂的‘誠’是靠嘴說出來的嗎?分明就是敷衍了事,借我與你搭訕!”

邱季深勃然怒道:“葉疏陳你有完沒完!少得寸進尺了!”

葉疏陳被她一吼,訥訥了兩聲,不再囂張,一臉委委屈屈地坐下。

邱季深冷笑:“接著來啊!氣焰不是高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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