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驚詫的兄妹對話結束的時候,程素素反而淡定了下來。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我穿的時候一定是抽中了特級豪華大禮包!如不珍惜,是無天理!
程犀也很滿意,他摸清了妹妹的底線,也覺得自己走了好運。他有一份名單,上列兩類人,其一曰“教育之後神情氣爽”,其二曰“講話之後心累不己”。程素素現在被種到第一類施肥澆水,程玄一直蹲在第二類裡打坐,趙氏則經常在兩類裡做跳房子的遊戲。
總之,兄妹倆都非常滿意能夠達成部分共識。遺憾的是,由於交流尚少,且程素素戒心加重,還有待進一步溝通。
卻是開了個好頭,程犀可以放心去府學讀書,程素素也得以旬日換新資料,且有了親大哥教導,不再做失學兒童。
皆大歡喜。
程犀動身去府學的日子,程素素頗為不舍,眼巴巴送他到門外。這在程家算是一件大事,連已經回家養老的乳母,都過來了。程犀的乳母,正是阿彪的母親、程素素乳母盧氏的堂姐。
這位乳母看著程犀穿著綠綢深衣,戴著幅巾,斯文又氣派,內心激動不已。順手將兒子阿彪拽了過來
,叮嚀囑咐:“聽說讀書人裡頭也有壞人,讀書人壞起來,比常人更壞!你要當大郎的眼睛耳朵,當他的打手!有誰對大郎使壞了,你先打將過去,有錯兒,你先頂著!回來我疼你!”
阿彪嘴角一抽,不知怎地,就想起來程犀帶著他去見賴三的事兒了。心道,大郎不欺負彆人就算不錯啦!有他在,我也受不了欺負的。
口中唯唯,就怕他娘再囉嗦。
趙氏拿著帕子,輕試眼角,對程犀道:“家裡有我看著,你放心讀書,不會讓雜事分你的心的。”
若趙氏真個沒用,不等程犀長大,全家就得吃糠咽菜去了。她看家,程犀還算放心,當下,阿彪挑著程犀的書箱等物,主仆二人去府學。
趙氏遙望著兒子的背影消失,才拿帕子再按一按眼角:“都進來說話吧,大娘也許久不見了。”
盧大娘笑道:“我是該多過來向大娘子請安的。”
回到家裡,趙氏果然像對兒子許諾的那樣,緊閉門戶,小心看家。程素素也拿出程犀給的字貼與書籍來,每日練半天字、讀半天書。
不料到得第三日上,趙氏忽然命多喜到了西廂來說:“大娘子叫姐兒過去呢。”
程素素手上微顫,寫到一半的一筆加了個彎兒,歎著氣將筆放下,接過小青遞來的濕手巾,邊擦邊問
:“娘這兩天不是要對賬?叫我做什麼?”
多喜彎彎眼睛:“對姐兒說,是好事兒!姐兒不能出去上學,大娘子心疼姐兒,將王媽媽也叫了來,說要開始教姐兒些事兒。”
程素素默默回頭看了一眼字帖,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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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氏本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一個普通殷實人家合格的主母。對僅存的一個女兒,不可謂不儘心。近來更兼朱大娘子的事情,令她心中懷有無數愧疚,對女兒越發的好了起來。
程素素七歲了,不好再放到外麵上學,單再請一個男先生,也不大相宜。沒幾兩墨水的,趙氏怕他教不好。有真本事的,單為女兒請,人家還不樂意教呢。程家這境況,有些不上不下。婦人裡也有通文墨的做先生教女學生,數量卻稀少,常為大戶人家請去,一時難尋合適的。
趙氏也有辦法——自己在家教。
趙氏的父親也是個讀書人,中過舉人,折戟在進士科。趙氏也讀過幾本書,也會算些賬,女工針線很有幾樣拿手的,廚下灶上,也有兩道私房小菜。教個女孩兒,綽綽有餘。
沒教過也不打緊,就將昔年她父親趙永年教她的
,原模原樣拿過來用。她自己的日子過到如今這個樣子也不算差,則用同樣的辦法教導女兒,將來女兒也不會過得差了。
唯此一女,趙氏十分上心,將自己陪嫁的昔年乳母,正在養老的王媽媽,又給召喚了來。兩人商量著,有什麼疏漏的地方,可以提個醒。王媽媽對趙氏十分忠心,聽了滿口答應,許願發誓:“必要將姐兒教作大家閨秀,將來鳳冠霞帔,家下敬重!”
程素素在盧氏母女的陪同下,一腳踩進趙氏的門框裡,迎來而來的是一本《女誡》,以及懷抱著針線笸籮的王媽媽。
王媽媽年紀大了,身體還算硬朗,一見程素素便先行個禮。程素素忙讓她彆多禮。王媽媽十分滿意,對趙氏道:“咱們姐兒這做得就很好嘛,有範兒,寬和,不作踐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