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謝麟回到家裡。程素素坐在一邊看他洗臉,一邊說:“今天曬衣,跟阿婆學了一些。”
“是什麼?”
程素素也不隱瞞,將林老夫人如何講,一一告訴了謝麟。謝麟往塌上一歪,笑道:“這有什麼好驚訝的?我倒是奇怪,你怎麼像是今天才聽到似的?”
“我原以為,大家隻是不喜歡齊王。不想還有這一層意思在內。”
謝麟枕著雙臂,愜意地道:“那是,要是齊王是個分明的人,這點兒婦人的酸意,又算了什麼?隻有齊王不好的時候,王妃不好才是罪過。我倒奇怪,六郎隻是厭惡齊王而已?”
“談不上厭惡,”程素素輕描淡寫地說,“他是親王,自然有權照自己的想法做事,隻要他能扛得住。我們有多少事要做?盯著一個齊王?哪有這功夫呢?估摸著王府也瞧不上跟我們一般見識吧?遇上了再說唄。”
王府舊事,一直是大家都回避的話題。現在既然說到了齊王,謝麟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也不記舊怨?”
“沒有恩怨,也沒有喜惡,”程素素搖搖頭,“無論貧富貴賤,隻要有血有肉,我都視之為人,才會有恩怨,有喜惡。可齊王,不知道為什麼,我看他像一張紙剪出來的影子,又或者一行平鋪直敘的字。所以,我說他不好的時候,是真的看到他缺陷之處,你看,我就沒罵過他們小賤人什麼的,對吧?”
謝麟坐了起來,認真地說:“你這想法,有些不同凡響呀。”
程素素道:“是不是大家都覺得,我們非得記恨齊王夫婦點什麼才像話呢?其實,玉不琢不成器,當作一點磨難就好嘛。屈辱感也是沒有的,我更喜歡自己的父母,沒想著去求什麼生而富貴。隻有阿娘,這個坎兒幾十年沒過來。人呢,隻要登高,或許會記得在山腳下被樹根絆倒,與一直趴在樹根下起不來,心情還是不一樣的。”
謝麟啪啪地鼓掌:“妙!”
程素素送了他一個大白眼。
謝麟道:“藩王進京,也這般淡定就可以啦。其實呢,這京城裡的事,開心呀,不開心的,看看鄴陽大長公主,罵了這麼多年,也不曾越雷池一步呀。梅李之爭,勢同水火,見了麵兒還笑得比見著老婆都甜。”
程素素問道:“你對酈樹芳呢?”
“他現在還當酈釗出事,是因為到嶽父那裡胡鬨呢,”謝麟鄙視的表情絲毫不掩飾,“傻點好呀,他傻,才能給我們更多的時間去準備。”
“做到吏部尚書的人,會傻嗎?”
謝麟居然點頭了:“當然。酈樹芳比起祁夬,差得不是一點兩點。祁夬與阿爹是平輩,酈樹芳與阿翁是平輩,差著二十幾歲呢,老的還是少的繼任。這官兒做得,比彆人蠢二十多年。”
“不是說,也不好對付嗎?”
謝麟招了招手,程素素湊過頭去,聽謝麟附耳說:“吏部尚書勾結藩王,好不好玩?”
程素素好像被人揪著頭發提起來一樣,呼地站了起來:“這!”當然很好玩啦!什麼討好藩王趁熱灶啦,什麼裡通外國啦,都是很不錯的罪名呢!程素素關心的是,怎麼做?
她已經不是當時口裡心裡指點江山,以為有個智計就可行的人了。一時急智,可解燃眉之急,但是容易透支,也容易帶來許多爛攤子,最刻骨銘心的,就是紫陽真人的飛升。要做得巧妙,不著痕跡,可是很難的。
“阿翁不會坐視的吧?”
謝麟道:“這個罪名一出,阿翁也不會死保他的。”
“怎麼做的?”
“吏部不是喜歡看後台、看錢財麼?隻消微微調一下次序,讓他經手的要緊差使,落到某藩親信手裡……一件不行,就兩件,日積月累。”
“能做到嗎?”
“不要忘了,那位李相公可是有門生在吏部的。”
“咦?”
“梅老頭兒也是眼瞎,似乎是聽說了酈釗與道靈結冤,想拉攏酈樹芳。酈樹芳呢,也不介意與丞相有點交情。他倒是想兩頭不得罪,卻不知道有的時候,越是這樣的人越是死得早。我已將證據交給了陸世叔,陸世叔可不用外放呀。哈哈哈哈!”然後他就把這個消息捅給了李丞相,盯酈家,這事兒他可熟了呢。
程素素默。
謝麟得意了一下,旋即恢複了嚴肅的表情,宣布:“咱們就等著好消息吧!”
“那也要很久吧?還不如參他賣官呢!”
“可是這樣他必死呀。藩王也有舉薦之權,可這個要命的時候乾這種事兒,是不可能不被猜忌的。聖上不好意思拿這個說事兒,就隻好拿賣官說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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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素跟林老夫人學了許多,又與謝麟討論了半天,也以為這二人的考慮已經很周到了。不想老天爺卻用事實告訴了她一句話——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六月末,諸王依次抵京。果然是各自活動,走親訪友。諸王年輕時生活在京中,多半娶了京中貴女為妻。他們的姐妹、姑媽多半嫁在京中勳貴之家,又有一些官員,也是他們的舊識。比如謝丞相,還曾代過幾次課。
想讓官員與藩王沒有任何的聯係,那是不可能的。又有,皇帝的堂兄弟們,也有一些反而是生活在京城的。至於血緣更遠一些的宗室,在京中數目就更多了。這些都是正經的自家人,讓人不見麵也是不可能的。
諸王人等,便借著這交際之便,探聽消息、聯絡感情。或贈以厚禮籠絡,或以舊情、姻親等打動人,種種手段,也是目不暇接。
諸王到來,牽動了不少人的心。暗中的試探不知凡幾,麵上依舊繁花似錦。
程素素隨著林老夫人見了好幾位王妃。憑心而論,沒有一個比齊王妃更顯年輕好看的。然而林老夫人等貴婦見到諸位王妃,感情卻頗為實在,都是歡迎的樣子。
那個討人厭的燕王,他的妻子還是米氏的表姐。看相貌,與米氏並不很像,米氏是一張和氣的圓臉,燕王妃卻生了一長標準的瓜子臉,鳳眼修眉,櫻口瓊鼻,是大家心中很不錯的正室臉。
燕王妃下了貼了請人,林老夫人給麵子地到了,程素素也被她帶在了身邊。燕王妃這裡開的是賞花會,說是賞藩邸的荷花。眾婦人才敘了座兒,就見一個小黃門步履匆匆地趕了過來,附在燕王妃耳邊低語。
燕王妃一驚:“什麼?”
米氏便問:“怎麼了?”
燕王妃一臉的迷茫:“齊王妃,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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