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現在神清氣爽唯一不爽的是大家努力喂她吃東西,想把她喂成個球。
她本來以為,直到謝麟回來都沒她什麼事更沒有程家什麼事了。葉氏的事情有葉寧在前麵頂著她是晚輩,哪沒有正當理由湊上去都要被打出來的也不符合她現在的人設。作法害死謝源的說法隻是酈氏瞎猜且不是關注的重點,謝源無人費心,等這件事有了著落自然也就解了圍。倒不用太在意。
幾個大家族的爭端,不是一般人能插得進手的。要是程犀還在京城,程家倒還能參與其中程犀不在京裡,還是彆去找死。道一一麵寫信告知程犀情況,一麵讓程羽去給謝麟報信讓趙氏陪著程素素,留著程珪看家,最後讓程玄找李丞相支招去。
李丞相深知程玄的風格給程玄的萬靈藥就是繼續當吉祥物。謝家要邀程玄出席呢程玄就去有什麼問題呢不乾程家的事的,就不要發表任何意見。萬一扯上程素素了呢,硬扛第一波,到李家搬救兵。彆的都能忘,隻有一件事不能忘不管有沒有,一定不能承認什麼怪力亂神的事。
程玄受教,第一天沒他什麼事,他就老實在家裡打坐。程素素窩在長房,趙氏陪著她。這一回有事,趙氏變得安靜,不再念叨,最常乾的就是變著法兒讓程素素多吃點東西,給她煲湯喝。
程素素天天算日子,程羽走出多遠了。什麼時候和謝麟接頭,他們離京城還有幾天路,又猜謝麟回來後會怎麼做。是鬨呢,還是冷暴力。整個長房,仆人們恨著酈氏,卻都安安靜靜的。
謝丞相那裡已經爭得不可開交了。
葉寧必要給妹妹討個公道,要酈氏給葉氏謝罪抵命。
酈樹芳耍起無賴:“我是教女無方,她確實總是爭勝惹事。可她才死了丈夫,神智昏亂,此時說的話,豈能當真?”
若酈氏的話做不得準,則葉氏之死就與她無關,反而是葉寧一驚一乍、冤枉無辜了。葉寧怒火更熾,要是連這都能擰過來,豈不是要他給酈家賠罪了?這十幾年間互相捅刀是做夢時乾的麼?
不能明正典刑已經是委屈,還不能追責,葉寧不乾了:“神智昏亂,怎不見她說彆人?平生不做虧心事,何懼鬼神?”
“證據何在?還是不要疑鄰竊斧的好。”
葉寧氣結,有證據還用等到現在嗎?然而酈樹芳說的,句句在理。葉寧就是苦於沒證據。
彆人覺得沒有證據“苦”,謝丞相一點也不這樣想。對親兒子都能下辣手的人,一旦兒媳婦成了個大問題,他不介意解決問題。維持不了表現光鮮,不如請酈氏去死上一死,能解了謝麟的心結,也是廢物利用。到底是丞相:“我這裡不是三法司。”
酈樹芳也不是好打發的。女兒爭強好勝算什麼?有的人就喜歡要利害的兒媳婦呢謝丞相敢說,給謝源娶酈氏,沒有個讓厲害媳婦襄助窩囊兒子的意思?謝丞相想甩鍋?酈樹芳還不肯一個人背鍋呢。
要耍流氓就一起耍啊!在家族與女兒之間,酈樹芳選家族。他為女兒說話,也不是想為女兒得罪所有人,自己閨女自己知道,害人的事做得出來。這次護著她,下次還會再惹事,沒完沒了還沒收益,酈樹芳也不想再要這個麻煩。否認是因為沒有實據,他要痛快認了,豈不違背常理?
酈樹芳承認謝丞相的確高明“不是三法司”切中要害,大家心裡都有數的事,否認了,就能讓葉寧和謝麟不疑不恨了?不能夠!
不揭出來,還能維持一個表麵,揭出來,麵子情都沒了!以後得硬乾了,從這一刻開始就要為以後做準備。
他第一要洗白自己,最好的辦法,是裝成一個被蒙蔽的老父親,力挺女兒,用儘辦法,最後終於發現女兒作惡多端,不得不大義滅親!到時候再痛哭流涕,將自己也變成個受害人,爭取輿論的同情,減少落井下石的人。將自己放到一個弱者的位置上,再動他就是恃強淩弱,趕儘殺絕,不許人悔改。
第二,要為以後與謝麟、葉寧對著乾埋伏筆。
酈樹芳先幫女兒說話:“舊年她生事排擠晚輩,我可維護過她?我可是不問青紅皂白就一味偏袒的人?總不能有什麼事怪到她頭上,我這做父親就聽之任之吧?沒有證據,又不能說服我,親家,要我如何能服?”
葉寧道:“令嬡親口所說,人證俱在,還要狡辯嗎?”
酈樹芳順口給謝麟挖坑:“要是我那不爭氣的丫頭說的話都能信,她不但說過什麼索命的渾話,還說過我那可憐的女婿是被人巫蠱害死的吧?”要說鬼神,道士家出來的神棍害人更讓人相信吧?甚至還能說,是有人作法害酈氏胡說八道的呢!
謝丞相對酈樹芳道:“腹蛇螫手,壯士解腕。”
酈樹芳反問道:“可活命否?”
葉寧以為他們要達成協議,很是不爽。這是要放過酈氏了?他不願意了!哪怕讓酈氏“自儘”都不行!至少要在族內給她定罪,否則她依舊是謝麟的叔母,春秋享祀,還得跪她牌位給她燒紙?做夢!
不歡而散,酈樹芳在口舌上還隱隱占了上風。
作為目前留在家裡的兒子,謝漣侍奉在謝丞相身邊他對謝丞相的不信任已有十幾年了,就怕謝丞相又要長房忍。彆人說話,他裝啞巴。葉、酈二人走後,謝漣就行動了起來。
他是恨不得將腳後跟釘在長房的人,酈樹芳話一出口,他就狠記了這老東西一筆。沒有任何意外的,這個消息通過米氏轉達給了程素素。比葉寧派人通知程玄還要快上一步。
程素素雞湯喝到一半,正不想接著喝呢,米氏帶來的消息解救了她。趙氏將碗一放:“親家,他們怎麼能這麼說話呢?我們小戶人家的女兒也不能就叫人隨便誣蔑呀!我這女兒,養在家裡,從未動過要她做道士的念頭!她爹她師祖,也從來不會這些害人的東西。”
米氏忙說:“我當然信你們啦!不然我乾嘛過來呢?趕緊的,告訴她父親啊,欺負彆人娘家沒人嗎?再打不過,還有我們呢。”
趙氏就一個念頭,她得跟林老夫人說明白。程素素與米氏好容易勸住了她,米氏道:“我去對了阿家講好了。”程素素道:“四嬸慢走。”自己將趙氏攔了下來。
趙氏道:“你小孩子家不懂利害,不說明白,以後有什麼事都拿這個說你,日子要怎麼過呀?”
程素素道:“現在他們巴不得將二房的事情壓下來,越快越好。誰還有心再添彆的事呢?”以後?以後他們還有沒有命說話都不一定呢。葉寧是斯文人,謝先生可不是。就算謝先生是,程素素還不是呢。酈樹芳扯上她,並沒有讓她憤怒,相反,她興奮於找到了機會,感謝酈樹芳為她提供了興風作浪的借口!
趙氏還在念叨要酈樹芳將說過的話吞回去,程素素心說,哪那麼容易的?他必是有他的算計,那會輕易被你收拾了,還是我來吧。
程素素不想“靜候佳音”,她決定把握住這個機會,狠狠將他一軍。謝丞相還是不想將事態擴大,程素素這回不打算如他的意。必得讓酈家和謝家把這仇給結得結結實實了才行,到時候謝丞相不出手也得出手,他得把十幾年缺的課給補了。
第二天,最先到謝府的是謝侍郎等族人。他們已向謝丞相道過一回惱了,回家聽女眷說謝府出了事,又相約來見謝丞相。謝丞相臉上也有點掛不住了:“我知道,這兩天就辦妥。”
謝侍郎道:“這酈樹芳是吃錯了什麼藥了?居然不想著將事情壓下去,反而要再生事端。要說他如何愛女心切我是不信的,他不是那樣的人。”
謝丞相道:“無非是他那些小九九,借機推脫,叫旁人不好追究他。再順手設個圈套,防著以後撕破了臉。”
“他也配!”謝侍郎啐了一口,又擔心地說,“鬨大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現在已經不好看的。酈樹芳雖然可惡,說的也是有道理的,沒有證據呀。他汙蔑二郎娘子的事兒,也很難洗脫。哎呀,這人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要他閉嘴也容易。”
謝侍郎道:“您可彆再賣關子啦,趁早把事兒平兒吧。拖了這許多人,可不像話。得在謠言傳得街知巷聞前就快刀斬亂麻,這樣謠言才會永遠都是謠言。就快出殯了吧?”
“嗯。”
不一會兒,葉寧、酈樹芳都來了,兩人都板著臉,看到謝侍郎等,都猜:今天就要有個結果了。謝侍郎等打過招呼,一言不發靜坐旁觀。趙騫拿著帖子,麵色不佳地進來:“相公,李相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