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耿直了!程素素默默地想,也勸:“那也不能與那些手帕交分彆得太久,久了,就生疏了。”
林老夫人嗔道:“會生疏的,可見也是不值得結交的。”話雖如此,大家都知道,除了鐵杆密友,也確實需要一些人脈的。
兩人又勸了一回,林老夫人才勉強點頭:“那好吧,我回去給你們看屋子。”
這話可不敢當了,謝麟與程素素忙說:“阿婆獨自回去怎麼行?連個陪著說話的人都沒有了。”又請來謝濤、謝漣二人,請他們二人奉林老夫人回城整頓家務。
“都鬨到萬年縣了,也太不像話了,”謝麟抱怨似的低語,“這才一年,說不得還有些外麵有司衙門的事要跑,還請二位叔叔多擔待,這書院裡我走不開的。”
謝濤謝漣兩個在郊外住了一年,當初那片激動的孝心也平複了,回京自然是想的,隻是礙於情勢不好提罷了。從趙騫又跟在了謝麟身邊,圍著謝紹打轉,二人就能肯定,這出城守孝板上釘釘是謝丞相的安排!如今已經不流這種守法了,我的親爹!
他們也是有些想回去的,在外住三年,回去都要成土包子了。
有這個機會,二人也半推半就的,謝濤道:“我與四弟輪流回京。”謝漣想了一下,也同意了,他想的是,林老夫人也是要帶幾個孫輩回去的,照這些日子的勢頭,老夫人對二房還有些看顧,要帶著二房幾個小崽子回去,尤其是那兩個小丫頭片子,平時看著就不太正乾,將老夫人交給她們去奉承,可彆把這尊大神的心給帶偏了。
兄弟倆必得有一個帶著家眷跟著回去看著!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彆院很快就空了不少,林老夫人及其侍從,以及二房全體、三房全體,都回到了京中。天一書院卻愈發熱鬨了,來的人分兩類,一是真心向學的學子,二是想來蹭個關係的。不為彆的,就為能偶爾請來幾個當朝大員上個課,就有人肯花心思擠進山門。哪怕不進門,當成是偶遇,也是不錯的。
謝漣頭頂上沒了林老夫人看著,愈發詼諧了:“哎喲,這哪裡讀書呐!這都是來交際的!”將謝麟氣得對他翻白眼,謝漣看著直樂:“科科,跟四叔生氣了呀,你咬我呀!”
為老不尊!謝麟彆過臉去,他打不過四叔的。
謝漣逗了一回侄子,湊近了盤膝坐著:“彆太累啦,家裡那幾個小崽子,你阿翁在的時候都沒能全出仕,你這還在孝中,很不必這樣籌劃的。”
謝麟一口咬定:“隻是湊巧。”
“好好好,巧就巧。說正事兒,你打算怎麼辦呢?”
謝麟冷笑道:“想來就來,沾了我的好處,難道是白沾的?他們不得給我吹法螺嗎?”
謝漣拍著膝蓋大笑:“你真壞,壞透了!”
謝麟抽抽嘴角:“四叔,你這麼大年紀的男子,講這話,一點也不嬌嗔的。”
謝漣跳起來要打他。
話雖如此,謝麟還是嚴把了書院的質量關,要他與國子監、太學去爭生源,他也沒有那麼大的能量。所以來的多半是去了這兩處國家最高學府的,如果放開了收,那這書院就要成笑話了。
規矩,還是要立起來了的。從學生沒進門開始,就得心裡產生敬畏。什麼樣的身份,謝麟不在乎,但是,學問必須得過關。不要求人人都是棟梁之材(雖然謝麟的心裡應該是這樣),也需要能通過謝麟的考試(他認為自己出卷子的時候很友好)。
雖如此,還是有些人自知不能通過入學考,想走點私人關係。求謝麟是沒用的,求到謝漣的,他一問三不知。便有人求到了老師頭上。
這一日,史垣又來授課,在山門外“巧遇”到了父子三人,當爹的是襄陽侯蔡端,兩個兒子與史垣能扯得上一些關係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點向你們老師行禮?”襄陽侯雙手一擺,行雲流水如打太極,兩個兒子被他推到了前麵。
蔡七、蔡八如今也二十來歲,本以為是到了可以授官的年紀,不想親爹將他們拖出來上學!見了鬼了,他們才不要讀書!字也識了,書也讀過幾本了,哪怕因為家裡兄弟太多,國子監太學的他們名額不夠,家學裡混著不就行了嗎?
襄陽侯心裡也是苦的,他兒子多啊,生的時候開心,人丁興旺,養的時候也養得起,可是要養好就麻煩了。先放到李丞相家學裡蹭了一回,沒學會好風氣,還欺負同學!收回自己家裡來,狠打幾回呢,麵子上是行了,可本事是真的不行。
襄陽侯到如今妻妾累計給他生了近二十個子女,活下來的兒子也有十個,要當爹的一個個給安排好了前程個個都富貴無憂,累死他也不能夠。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找個好老師,頂好是有大背景的,以後能當靠山的,現在花再多的錢,也是劃算的。自己的兒子,總不能等自己百年之後去給彆的富貴人家當幫閒吧?
天一書院就入了他的法眼。
史垣表情怪異地:“啊?他們?”
襄陽侯搓著手道:“這個,他們以前小不懂事兒,現在都發誓要學出個人樣兒來了!要是不學好,您隻管教訓,我話撂在這裡,打死無怨!”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啊,你們知道這書院是誰開的嗎?
史垣抹不過麵子,隻得說:“謝芳臣的規矩你也是知道的,他自家親戚也不知道拒了多少,姓謝的也不知有多少投不進這門裡的。我給你帶進去考上一考,旁的是不敢保證的。”
襄陽侯老鬼,對史垣道:“您不是還有個學生麼?”吹吹枕頭風啊!我寧願現在花點錢,送點禮。
史垣猶猶豫豫地:“先隨我進去吧。”
襄陽侯笑道:“那就有勞了。”十分無賴地將兒子塞給了史垣,自己跑掉了!他若在,兒子不通過,就得他領回去了。他走了,這活計成了史垣的,看史垣的麵子,謝麟得略委婉一些。隻要委婉了,就是有接受的可能了。
於是,史垣一臉詭異地帶著兩個紈絝,進了書院的大門。蔡七郎一臉苦相:“先生,我們兄弟知道讀書好,可就是……不是那個料子呀……”真不是不明白,天生沒那根筋,有啥辦法哦。讀不好書而做官的也不少嘛,他們也不要名垂青史,就是混個富貴日子,這要求不過份吧?他們的爹好歹是襄陽侯啊!
他們一提謝麟就容易想起來他老婆姓程,就容易想起來“程肅”,就容易反射性的渾身發疼。並不想進這家書院。
史垣語調有些奇怪地道:“說不定,你們進去之後,就想讀書了。”時至今日,要史垣相信程素素當年沒整到這倆,他也是不信的,回想一下,處處沒有破綻,但程素素本人就是最大的破綻了。
不出意外的,蔡七、蔡八被考得一臉菜色,是肯定不能通過的。謝麟隻看了他們答的第一道題,就想請他們滾球。看史垣的麵子上,才沒有讓他們立時就圓潤。哪怕是幫閒,他也看不上這倆貨,想用勳貴世家的關係網,他也能挖到幾位有能力的世家子弟,而不是兩個**。
史垣咳嗽一聲:“好啦,你們先出去等著,我捎帶你們回去。”
二蔡被考得暈頭轉向,連爭取自己回去的話都忘了說,有鬼追著似的退了出去。才走幾步,便聽到一個女子的聲氣:“問過門上了,是史先生來的,聽說還帶了兩個學生來考咱們書院。”
另一個好聽的聲音問:“是什麼人呢?”
“這個婢子就沒打聽到了。”
“咦?”
二蔡一點也不想跟書院的人打交道,本是避到一邊。被這一聲疑問一撩,鬼使神差地抬起頭來,兩處都站住了。蔡七捅捅蔡八:“怎麼有點眼熟呢?是見過嗎?謝家有這樣的一個郎君?”
二人正在努力搜索記憶的時候,隻見廊下青衣俊美的書生,扇骨打著手心,微微一笑:“大蔡兄、小蔡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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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來了!他長得像那個死鬼程肅啊啊啊啊啊!
這笑的模式太特麼有特點了!多少次噩夢裡出現,一笑之後自己就會被打!
尼瑪!就說了,跟書院犯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