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知道程犀歸期的人不少,
也有許多人眼巴巴盼著他回來,
程素素正是其中之一,
盼大哥盼得望眼欲穿。正巧又住在城外,
且不受什麼宵禁的限製,
自接到消息起,
便掰著指頭算著日子,
預備接前到驛館去接人。
當天就開了衣櫃,左一件右一件地在身上比劃著:“這一件怎麼樣?是不是太活潑了些?”、“這件兒呢?會不會太老氣了?”、“這個紋路不好看。”、“這個我就覺得它下擺裁得不得勁兒。”
謝麟十分眼暈,十二分的酸溜溜,
嘴上還說得很中聽:“道靈是回來奔喪、麵聖、應付吏部考核、再謀新職的,隻要你人好好的,穿什麼他都不會說你的。”
程素素放下手裡的衣服:“對啊……”首飾盒也就不打開了。
謝麟清清嗓子:“要我說,
還是早些去驛站等著,
他們或許不會做停留。”
入京與入京不同,急有急的入法,
不急有不急的入法,
不太急的,
就在城外驛站住一晚,
勾通一下消息,
做好準備再慢悠悠地回去。緊急的就沒有再停一夜的道理,
能早些趕回京裡,就早些回去。
程犀並非是領了皇命辦的特定的差使出京,不需要一回就去見皇帝,
他回來還有奔喪一事,
當然是要早早回家,早早見一見李丞相,確定李丞相的情況,再製定應對之策。程犀回來應該能夠麵聖,勸說也好、求情也罷,都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守著驛站先見一麵是最保險的做法了。
程素素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帶孩子同去,又問謝麟:“要不要邀幾位先生一同去?”
謝麟道:“這倒不必了。他們各有事忙,”頓了一頓,又說,“高英那裡的消息,江先生正在梳理。”
“對這些先生,你是個什麼章程?”
謝麟低低地笑了:“當然是各安其位了,他們一個個本事大得很。”
程素素丟了一顆白眼給他,去翻鬥篷出來:“可得穿得嚴實些,你今年新做的那件鬥篷呢?穿那個,厚一些。”頓了一頓,又想程犀一路奔波,不曉得禦寒的衣服是不是帶夠了?又開始翻衣箱,找大人孩子的衣服。
收拾妥當了,兩人乘一輛遮得嚴嚴的氈車,車後又跟著一輛載物的車,到道旁驛館等著。程素素坐不住,親自守在驛站門口,傍晚時分,眼睜睜看著一隊幾輛車呼嘯而過,其中一輛車的車轅上坐著的正是程犀先前的書童,小青的表哥。
小青陪在一旁,也看到了,大聲叫他:“表哥!停一停!”
風略大,小青喊了幾聲對方才看過來,忙向程犀稟報,幾輛車很快掉過頭來。
程犀從車上跳下來,抬起腳來抖了一抖,跺跺地,才覺得不那麼麻了。程素素已經像一朵黑雲一般卷了過來:“哥!”
程犀伸出雙手來扶她,哢,沒扶住,妹子衝得太猛,將他撞得後退了三步,遠遠的,謝麟抱著手對他點頭。程犀道:“這麼大的人了,還這麼淘氣。縱有天大的事情,急也是急不來了。站過來些,避避風。”順手將妹妹的鬥篷給她理好。
程素素也不說話,看著他就笑。程犀一路奔波,自是比前番在京的時候氣色要略差些,程素素看他眼睛依舊溫潤清澈才略略放心。問他:“路上辛苦了吧?近來冬天總是冷,怕你們來得匆忙帶得不夠,我準備了一些。”說到天寒,又想起來小冰河的事兒,這件事情因不能確定,她還沒有對程犀講,好在謝麟已經與欽天監的朋友在研究了。他開書院麼,隨便他研究什麼,隻要彆隨便把犯忌諱的學問教給學生就不礙事兒。
程犀道:“都帶了一些,夠用的啦。”
程素素瞄了一眼車隊,對正下車的李綰道:“哥哥又在寬我的心了,看你們這才幾輛車?再帶人,能裝多少東西?就算不冷,換洗的肯定也沒帶夠了。再說了,你們這……原先的衣裳這會兒也不大適宜穿了吧?還是用我們的吧,正巧了。”
程素素這是快出孝了,那邊李綰、程犀也要服個短期的孝,一頭一尾,服色倒是還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