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跟著一起去!謝麟一臉堅決:“好!”
第二天便開始為學生講解一些簡單的北地風貌王瑱、高英等商人友情提供的部分訊息。同時認真考驗學生們的能力,從中挑選幾個精乾的,待謝麟起複之後,或可引為臂膀。
程素素卻在為一樁家務事斷案。
盧氏為女兒的歸宿愁了很久了,普通一點的男子,彆說小青了,盧氏自己都看不上,又不想女兒嫁仆役,又知道外麵家世正好的男子自家不大配得上。親上做親的念頭都動了,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眼看與小青一邊兒長大的程素素兒子都能打醬油了,小青還小姑獨處,盧氏怎能不急?有一個在適婚年齡的女兒,做母親的看著平頭正臉的年輕男子都要在心裡稱上一稱,高據自然也是被稱過的,結論是有點高攀不起。
哪知道高據現在提親來了。
盧氏還怕是高英自作主張,仔細問了又問,張娘子再三保證:“我見過高家母子仨,都說是中意的你們家小青。”
“這可不能開玩笑的,高小郎是江先生的學生,江先生沒個安排嗎?”
張娘子道:“哎喲,這個可就說不好了呢。不過呀,據我看呢,哪有娘子身邊的小大姐更可人愛呢?”
這也是實話,高據將自己的婚姻稱了又稱,他還肩負著自家一房的重任呢。他做江先生的學生,高英又做買賣,並非是心裡就認定了必得給人做狗腿才行,實是自己的條件達到,才在現有條件下做最優的選擇。他還是希望自己的後代能夠比自己更高一步的,比起並不認識的先生女兒,倒是小青看來素質還行能擔事兒。
跟在程素素身邊的,不能擔事是留不下來的。且小青也是良民,與程素素感情也好,性情也活潑些。高據原以為,像他父母那樣相敬如賓軟軟綿綿過一世也不錯,如今看著謝麟與程素素這鬨騰勁兒,就不想過白開水的日子了。
盧氏母女比起江先生一家來條件自然是差的,高據將兩邊仔細稱量一回,倒覺得失這一點條件,得一個小青這樣的姑娘,還是值得的。
回來與母親姐姐一說,他母親先反對:“我看你老師很有意招你做女婿,咱們不聲不響的這麼辦了,豈不是輕視於他?你可得弄明白了,你與府裡交好,是因為先生,不然,咱們哪能搭得上府裡的線?這會兒還在鄔州趴著呢,頂多族裡不敢欺負,可沒有今天這樣的自在。”
高據將雙方條件擺了出來,最後說服母親的是:“我看小青更自在些。”
高英支持弟弟:“他要喜歡,就由著他。強扭的瓜,不甜。外人看來般配的,是苦是酸,隻有自己知道。”
高母想起她的婚姻來,也是歎氣:“罷了,我總不能說,我養的是兒子,不會吃虧。都是做父母的……隻要你們樂意。你先生那裡不好交待,就都推到我身上吧,你們兩個,打小吃苦,都是父母沒用,也是該頂一頂用啦。”
然而小青不樂意!
盧氏掐了小青好幾把,小青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兒,硬是沒哭。被逼急了往程素素房裡一躲,死活不出頭。盧氏總不能跑到程素素房裡打女兒,就隻好在自己屋裡打轉。
程素素辦完一件大事,聽趙騫的意思,又能一起出去浪,心情正美好,冷不丁被盧氏衝出來請到了房裡。
程素素驚道:“這是怎麼了?說出來,我給你辦。”
盧氏道:“還不是小青那個死丫頭!好好的親事……”
“毛?高據?”程素素張張口,“他們倆什麼時候湊到一起的?”
就是沒湊到一起才著急的!
小青聽到母親與程素素說話,悶聲不吭地從裡間出來,往程素素麵前就是一跪,什麼話也不說,聽著盧氏絮絮叨叨地說著合適雲雲。程素素此時春風得意,若說遺憾,與謝麟稱斤論兩劃拉到一塊兒過日子算得上一樁誰知道居然合得來呢?若是合不來,豈不是一輩子與枕邊人勾心鬥角?
她便沒有順著盧氏的意思往下說,而是問小青:“小青姐,咱們一道長大,你是為的什麼,說出來嘛。你隻說不願意,倒是能拗得贏三娘,可她不放心。”
“說出來,也未必放心的吧,”小青說,“高家正經人家,可不是給人當仆人的,我還不想離了姐兒呢。”
盧氏這時就不好說話了,要嫁個普通人家呢,還巴不得老婆有份工錢,高家不缺這份錢。高門大戶裡的世仆,有了臉麵之後還要放出去置產業、養奴婢,也要挺直腰杆呢。
程素素道:“說實話。”
“就是實話,我在姐兒這裡,每月二兩銀子,獨一份兒的。出去了,哪怕婆家給,也是伸手拿人家的,不是我自己掙的。說是一家人,可那不一樣。”她跟高據是真沒那個感覺,要是看對眼了,什麼伸手不伸手,整個人都給揣兜裡了。兩個原因湊到一起,小青自然是不願意的。
盧氏還在以為她發昏,程素素卻聽明白了。這個理由又是很難說服盧氏的,程素素想了一下道:“事緩則圓,都不要急,先緩上一緩吧。還有高據,江先生不說,他自己也要琢磨一下怎麼對老師交待。三娘,小青姐的事,我兜下了。”
小青猛地抬起頭,眼睛一亮。
程素素認真地說:“隻要你不後悔。”
小青綻出一抹笑來,用力地搖了搖頭。
盧氏急得不行:“你們兩個,怎麼都這麼……”
“三娘,”程素素一字一字咬得清楚,“隻要我還在,這就不是個事兒。”
盧氏心下稍安,也對,有程素素做靠山,倒真的還等得起一二年。求親的事呢,要是一說就成,那得是天造地設,多的是兩家猶猶豫豫地磨,略拖一拖,尋個理由拒了,不傷大家的情麵,就說不合適就行。盧氏甚至還在想,這事兒反正眼下是要不成的,就不要告訴江先生,以免傷了師生的情誼了。為此,她又求了程素素:“彆叫彆人知道。”
程素素也答應了。
盧氏這裡與高家磨著,理由倒挺現成的小青還有爹呢!正在老家給程家看房子,這事兒怎麼也得跟老頭子商量不是?拖到年後,老頭子不願意,那就沒轍了。哪知道高據比鬼還精!這事兒要是程素素看好,做個媒,彆說老頭子,十八代祖宗都得認了。
幸爾盧氏老到,與張娘子兩個並沒有宣揚。張娘子也會說話,說的是:“他們家是做仆人的,怕你們讀書人說的那個什麼齊大非偶。”
高據就知道這事不成了,不由扼腕。他母親心道,這樣也好,否則這麼個要強的性子過了門,日子也過不順不是?兩下裡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此事。然而盧氏與高母都警惕起來,都要給自家兒女早早安排下婚事才肯放心。
不意天意弄人,才過了正旦,石先生正在為他安排來踢館的人受了風寒起不了床而憂心,皇帝死了。
山陵崩。
什麼婚娶都先扔一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