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各有所思(1 / 2)

醉臥美人膝 我想吃肉 11184 字 9個月前

一個兩鬢微染霜色的皇帝,一個頭發花發白的丞相,兩個人興奮了一陣,都冷靜了下來。

李丞相先說:“還是要再派人去,探一探特產豐富否。”

皇帝搓一搓手,嚴肅地道:“不錯!”又補上一句,“但願多些。”

開疆拓土,他們都沒乾過,更不用講搞海外擴張了。處置政務兩人倒都是好手,兩人商議了一回,要儘快的摸清產量和規模,考慮如何將這片地方地名正言順的占了,又該如何遷移一些人口過去,從事種植和開采。再有,畢竟是溫熱的氣候,難免會有水土不服,如何能夠避免損失,也是要研究的課題。

兩人商議了一陣,由於產量不明,且產地遠懸海外,師生二人很快意識到這麼空中畫大餅式的計劃是毫無意義的。皇帝猶豫了一下,道:“老師,與我一同走一趟?”

李丞相心領神會,這是要到謝家去了。

此時,謝麟並不是在守孝,他還是住在城內謝府裡的。先前在書院見麵,是雙方提前通過氣了的,皇帝現在急著要見人,又不好將人叫過來,那就隻有悄悄地去謝府碰個麵了。

李丞相道:“這……是否要臣安排一下呢?”

皇帝心頭升起一點點迷信的想法,果斷地道:“不,還是咱們過去。”他認為自己的運氣很好,上天沒有拋棄他,而這份助力是借程素素的手遞過來的,他得表示一點敬意。

事到如今,李丞相心裡也犯點嘀咕,口上勉強道:“陛下,切不可……”

“知道,知道。”李丞相話沒說完,皇帝就知道李丞相的意思了,不能這麼迷信啊,之類的。皇帝又有他的另一個理論:“不談鬼神之說,氣運之論,此事她有功,我親自去道個謝又如何?要是我跑跑腿,就能擺脫困境,跑就跑好了嘛。”

李丞相無奈地搖搖頭,好吧好吧,同去同去。李丞相還是很儘職儘責的提醒皇帝:“陛下這是以為她有什麼招吧?陛下,凡事不可寄希望於一人。”丞相當然是希望皇帝隻信任自己,頂好自己就是朱砂痣、白月光,無人能夠替代,不必擔心秋扇見捐被秋後算賬。作為老師,對自己還挺喜歡的學生提醒起來就比較真情實感了。

皇帝滿口答應著:“好好。”

師生二人微服出行,依舊是“輕車簡從”。除了沒有喊得謝府上下都知道,引來沿途百姓圍觀,其“微”的程度,與去書院也差不太多。

提前得到了通知,謝麟與程素素兩個都在家裡候著。對於皇帝與李丞相悄悄地出行,他們倆也有一定的猜測。毫無疑問的,李丞相點名要程素素“準備準備”,最大的可能還是與貿易的事情有關。並且還得是好消息,是關於下一步的計劃。若是個壞消息,比如出海的人都去給龍王當差去了,就該是二位將謝麟叫到宮裡去罵一頓,然後擱置這個議題了。

他們所料不差,君臣二人麵上看起來平靜,卻逃不過謝麟的眼睛這兩個人明明是激動且興奮的。

一應禮儀從簡,幾人坐定,由李丞相介紹了情況。謝麟與程素素雖有預感,依舊欣喜。程素素兩眼發亮成了!

她不是沒有擔心的,知道哪兒哪兒有礦也隻是個大概的方向,再具體一點,她也抓瞎。再者,這是出海,風高浪急的,船隊全填海裡堵窟窿了也說不定。要不那些“沉船寶藏”是哪裡來的?得先有沉船不是?

委實沒料到好消息會來得這麼快!她還以為,至少要海外的貿易發展個幾年,“海外探險”才能在官方隱秘的支持下有所起色。眼下看來,真是開了個好頭。

皇帝的急切此時便顯露無遺了,他很快地問道:“下一步怎麼做呢?唉,若是叫他們知道了……”

“不可!”李丞相、謝麟、程素素異口同聲地說。

李丞相想的是,情況還沒摸清楚呢就這麼急著宣布,萬一沒有預期的那麼好,豈不是不好收場?謝麟想的是,有好處就這麼先大公無私的拿出來,傻嗎?不得先自己握在手裡,再看看誰聽話,讓誰上船嗎?程素素想的是,這樣的好事,多一群隻會瞎折騰的摻和進來,一頭要好處一頭拖後腿,當我傻?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謝麟與程素素乖覺,主動退後一步,把李丞相給閃了出來。李丞相暗罵一句小狐狸,倒也很真誠地將擔憂給說了出來。這一點皇帝是知道的,被李丞相再次提醒,皇帝不好意思地道:“是我太急切,太急切了。芳臣又是為什麼呢?”

謝麟當然不能跟李丞相說的一樣,他說的是:“陛下,李相公所言是其一。如今弊端不少,正是大浪淘沙的時候,此其二。縱然確信屬實,恐怕還是有人會不以為然,拿著陛下苦心經營來的金銀度日,反而指責陛下,此其三。臣以為,還是讓他們過一過苦日子,愁上一愁,愁到要上吊跳河了,自然就會聽陛下的了。”

李丞相搖頭道:“未必。且要上吊跳河,他們一定是最後去尋死的。”這是當然啦,有了危險,最倒黴的一定是皇帝,在皇帝倒黴之前,不知道多少百姓先填進去身家性命。所以最不急的反而是這一撥有錢有地有權的士人。

謝麟道:“哪個要救這群廢物了?我說的是物議!”對,就是輿論,輿論壓到底了,解決問題的就成了救世主。可以說,謝麟給皇帝規劃了一個不錯的預案。

兩人又你一言我一語,說出了執行中的弊端。這兩個人不似程犀,程犀再看不慣官場的種種不法,依然認為這世上有良心的官員、士紳、百姓是占多數的,李、謝二人則不然,以為隻有自己認可的少數幾個人是可以信得過的,其他人都是賤人,不賤也蠢。

比如該出力的時候躲到一邊,出了成果的時候伸手來摘桃子啦,比如安插一些庸才來壞事啦,又比如冥頑不滅,就是不肯同意啦……然後兩人個人又你一言我一語的完善了陰招如何對付這些人。

聽得皇帝……也蠻爽的。皇帝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困境,實因整個風氣都不太好,忠臣、好人,有!自私的、挖牆角的可也不少。更讓人鬱悶的是,忠臣的忠忠,隻是忠誠,它代表不了人品的其他方麵更代表不了能力。要有個人,他就是忠,也認為自己是忠,但是凡有進步意義的政策他都反對,那這貨還不如一個能做事的奸臣、權臣。

程素素見李丞相與謝麟將能說的都說了,便指出了另一件事:“陛下想過金銀多了會有很大的麻煩嗎?”

皇帝奇道:“不瞞夫人說,我如今隻恨錢少!”

“更該恨的是物產少呀,”程素素打了個很簡單的比方,“現有一百鬥麥子,有一千枚銅錢。十錢一鬥。若依舊是一百鬥一麥子,而有兩千枚銅錢,就是二十錢一鬥了。”

話說到這裡,其他三個人都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他們三個人雖然種種經濟學說或許沒有形成理論,卻是政務上的老手,馬上就明白了這其中的問題。這果然是一個會衝擊體係的大問題,比起它來,什麼收益不夠多啦、有人從中阻撓啦等等等等,就都成了雞毛蒜皮了。

程素素又說了:“然而如今不能沒有金銀。”

這就是她覺得幸運的地方了,這時機真的太好了!國家處在一個必須有變化的情境下,不變就完蛋,皇帝明白人,他必然選擇變,也必然想選擇一個能夠根除如此隱患的方法。一旦選擇了這個方法,接下來就會被事情的發展推著走。

解決一個問題,就會引出另一個問題來,一個推一個,推一得再也不能回頭。

皇帝與李丞相、謝麟對望一眼,三個人心中同時閃出一個念頭來這事兒朝廷不可能放手!但又不能全由朝廷來接管。朝廷一旦放手交給私人,那一定是脫韁的野馬一樣,奔到一個令人措手不及的方向。又不能全由朝廷去管,由朝廷一力承擔了,科科,那還不如放給私人去乾了。

程素素本以為,自己還有機會講一講宏觀調控什麼的。萬萬沒想到,宏觀調控這玩藝,這三個人玩得比她要溜得多了。或許沒有“宏觀調控”這個名詞,但是他們實際操作起來,就是往這個路子上走。

聽到最後,程素素心裡有點訕訕:“挺好,挺好,就是這樣的。不過……”

“還有不過?”李丞相拽了拽胡須。

程素素無奈地道:“餅畫得太大了啊,運礦產要不要更多的海船呀?有海盜怎麼辦呀?當地要不要管起來呀,哦,這個您已經想到了。這做買賣吧,得有投資的。”擴大再生產的規劃,你們好像沒有講到啊!

皇帝拍板:“此非一朝一夕之功……呃,老師與芳臣你們,暗中擬個章程出來。夫人有何良策亦不妨直言。”

新的政策的製定與策略的改變一樣,都不能一拍腦門就決定。拍,也要多拍幾次才行。

興衝衝的來,沉甸甸的走,回宮的路上皇帝雖不如出宮時那般開心得要飛到天上,心裡卻踏實了不少。走到一半,皇帝突然改了主意:“老師先回,我去齊王家。”

這樣的大事,皇帝一則信任自己的老師,二則也信任給他出了這個主意的人,要說心裡最依賴的,還是他的親叔叔齊王。畢竟是乾係皇家的事情,皇帝既需要齊王的支持,也需要齊王的提醒。

齊王在正事上還是靠譜的,李丞相叮囑護衛一定要保護好皇帝,自己便獨自回宮了。

齊王府如今也不見蕭條,皇帝見到齊王的時候卻很心疼:“您身邊怎麼連個貼心伺候的人都沒有呢?”光看著小廝、護衛、太監,小廝、護衛、太監!丫鬟呢?溫香軟玉哪兒去了呢?攪得京城血雨腥風,桃色秘聞滿天飛的齊王,這是改行做和尚了嗎?

這麼大年紀的人了,怎麼能沒有細心的照顧呢?

齊王倒看得開:“煩。”

皇帝侄子一噎。

齊王叔叔也不好意思了起來:“七郎為何出宮了?”皇帝前頭幾個哥哥都夭折了,排行就排到了老七。

皇帝將人摒去,低聲將事情對齊王講了。齊王看侄子眼巴巴地望向自己,知道是問自己的主意,他的腦筋也轉得快:“不是不能忍受。”到了這會兒,誰要相信照原來的方法做,自家江山還能千秋萬代,誰就是傻逼!大家都怕被推翻。如果是開國時太-祖那會兒說這個,誰都不會把它當一回事兒才建國呢,真想不到那麼遠。如今卻是內憂外禍,叔侄倆的底線被壓得很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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