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1 / 2)

晨昏 若花辭樹 6938 字 9個月前

() 逃亡並非皇子公主們出遊, 自然是越不顯眼越好。

明蘇原先的衣袍太過華貴,立於人群,極為醒目,於是鄭宓便為她挑了一身粗布衣衫。誰知, 一著布衣,她竟更大放華彩。

她那麵容格外清秀, 肌膚雪白細膩, 一雙眼眸如黑玉一般溫潤明亮,穿上布衣之後, 第一眼觀容貌, 便叫人以為這是哪戶富貴人家的小公子頑皮逃家。

第二眼再觀氣度, 又會覺得, 尋常的錦繡堆中可養不出這等氣度的孩子。反倒使人頻頻看她, 留下印象。

於是明蘇隻得依舊著華服。

鄭宓原也欲扮作男子, 稍掩蹤跡, 可惜她容貌行止全然是女兒家的端秀溫婉, 便是穿了男裝也不像。

二人姐弟相稱,明蘇喚鄭宓姐姐時, 一點都不彆扭,反倒好似原就如此。倒使得鄭宓想起, 許多年前,她們初見時,明蘇便喚她姐姐。

她們一路往北,預備出關, 春風不度玉門關並非一句虛話,玉門關外,皇恩不再,自然也無朝廷眼線。她們預備去關外待上一兩年,而後再回來,尋求出路。

說到底,鄭宓遲早要回京的。

明蘇趕著車,半月過去,天冷了許多,她穿得也多了,但撲麵而來的寒風依舊將她的臉吹得通紅,發絲也吹得淩亂了。

鄭宓並未躲到車裡,而是與她一同坐著,這一帶路不好,很是顛簸,馬也跑不快,行路不免就慢了。

“你進去呀,外邊太冷。”明蘇每隔一會兒,便勸一句。

鄭宓卻不聽她的,想起一樁要緊事,道:“你的藥用儘了,到下一座成,你得去看大夫,讓大夫給你瞧瞧愈合得如何。”

明蘇渾不在意:“我早不疼了,不必費這個功夫。”

“看過我才放心。”鄭宓淡淡道。

聽她這般說,明蘇唇角彎了一下,很快又恢複平緩,沉著道:“也好。”

鄭宓看了她一眼,也不由笑了笑。她越來越難對明蘇冷淡,明蘇自也發現了,笑容一日比一日多。

越往北草木越稀,遇狂風大作之時,不需多久,身上便要沾一層黃沙,尤其傍晚,能看得到風沙在半空盤旋,聽得到北風呼嘯。

今日運道不錯,昏黃之時,她們見了一城,趕在城門關閉前入了城。

每到一城,先尋客棧落腳,補充食物與水,再向人打聽問路,還有京中的情形,教坊逃走了一罪奴,京中必會起波折。且明蘇還想知曉母親的消息。

但她們一路下來,不知是避著大城池走的緣故,還是消息傳得不及她們逃的快,竟未聽聞有什麼動靜。一路下來都極平靜。

入了城,先尋了一處客棧,將行李放到客房後,二人便要出門,出門前明蘇現在大堂裡聽了一耳朵,自住店的行商旅人口中得知,此城是出關前最大的城池,出關走貨的商賈皆會在此休整,故而此城很是繁華。

鄭宓向店家打聽了哪家醫館的坐館醫術最高明,便帶著明蘇去了。

醫館中坐館的是名老大夫,身著一襲竹青色的布衣,戴著襆頭,留著一撮花白的胡須,診脈之時,不時捋一下。

“你這傷,養得可真是隨意。”老大夫診完脈,不緊不慢地下了結論,“少得得喝上一年藥,仔細溫補,方能救回一些。”

鄭宓神色一緊,忙問:“可是已成痼疾?”

明蘇心道,這大夫不靠譜,連傷口都還未看過,便敢下結論。不等老大夫答話,便道:“老人家說得不對,傷口都已結痂,過不幾日便可落痂了,裡頭也不疼,分明是快好了。”

“皮肉是快好了,骨頭則不然,你這棍傷,還震到腑臟,此時不養,待來日想養,便不止服一年的藥了。”老大夫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語氣,說罷還捋了一下胡子。

他隻診脈便斷出了是棍傷。明蘇不敢小瞧他了。鄭宓忙道:“如何醫治,請老人家細說。”

那老頭瞥了明蘇一眼,一麵低頭開方,一麵說道:“方圓五百裡,老朽的醫術無人可及,且猶善刀箭棍棒之傷,邊城的將士受了傷得要來尋我,你們來得巧,邊城有老友邀我去坐館,若是遲兩日,老朽便不在此了……既然傷口已愈,外敷便不必了,給你開內服,先服一月,一月後你去邊城尋我,老朽再替你診脈,看看接下去如何用藥。”

話儘,方子也成了。

鄭宓雙手接過,明蘇卻道:“我與姐姐還要趕路,不便煎藥,老人家能否開些藥丸?”

老大夫隨和得很,聽她這般說,便起身去藥櫃取了兩個小藥罐來,道:“有藥丸,但製成藥丸,藥效多少得走一些,療效不及湯藥。”

鄭宓一聽藥效受損,忙道:“老人家抓藥吧。”

老大夫一聽,笑了一下,在她們二人之間看了看,道:“二位小友真是有趣。”說罷又起身去抓藥。

明蘇擰眉,眼底閃過慌亂。鄭宓低頭看藥方,沒有留意她的變化,口中則道:“待至邊城,我們停一陣,待你的傷看好了,再走。”

“不必!”明蘇斷然道。

鄭宓一怔,抬眼看她。

“不必。”明蘇又說了一遍,“我早不疼了,橫豎不礙事,待穩下來另尋醫者便是。”

她說得很堅定,鄭宓怔了一會兒,方明白她為何如此堅決,正欲開口,老大夫回來了。藥材用油紙包起,一包便是一貼,他足足取了三十餘貼,道:“拿去吧,藥丸也拿去。”

明蘇一字未言,付了診金,便提起藥,對鄭宓:“姐姐,走吧。”

鄭宓欲言又止,終是跟著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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