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章(1 / 2)

晨昏 若花辭樹 7668 字 9個月前

說完了這一句, 鄭宓便覺明蘇顯然高興多了,眼睛裡都是明亮開心的光芒。

她行止間亦積極得多,幫著鄭宓將碗碟杯箸收拾到食盒中,又命人取茶具來, 她親自為鄭宓沏茶。又將今日楚太尉來過的事與鄭宓說了說。

“母妃多年不曾見過外祖母了,我真擔心外祖母玉體不健。”明蘇擔憂道。

多年不見的母親, 再相見卻是老人家彌留之際, 這未免太過殘忍了。

鄭宓也不知如何安慰,便拍了拍她的手背, 道:“待淑妃娘娘回宮, 你好生陪陪她。”

明蘇頷首:“隻得如此了。”她說罷了, 又不動聲色地朝鄭宓靠近了些。她們坐下窗下的一張軟榻上, 天還未黑, 還有些餘暉透著窗紙映入。

這時辰, 當是宮人入內點燈的時候, 但明蘇並未使人進來, 她就想趁著無人,好好地與鄭宓說說話。

鄭宓自然發覺她靠近了, 但她也未揭穿,由著她說幾句話便挪近些, 直至她們身子相觸,肩頭相抵。

“阿宓。”明蘇喚她。

鄭宓轉頭,餘暉透光窗紙,照亮明蘇的一側, 她認真地望著她,問出盤桓心中已久的疑問:“你為何不與我相認?這六年間,你去了哪裡?何時到了皇後身上的?”

“我……”鄭宓開了口,又沉默下來,斟酌片刻,方自最好答的問題答起:“我在六年前,被程池生殺害,再睜眼就到了去年夏日,皇後大婚後的第三日。”

此事十分詭異,明蘇接受得這樣快,單單是因此事是發生在鄭宓身上的。眼下聽細節,她還是頗覺怪異奇詭。她領悟了一下,方問:“可是一下子穿過了中間的五年,到了去年夏日?”

鄭宓點頭,耐心地與她解釋:“便似睡了一覺,醒來就是五年後了,也不是自己了,成了彆的人。”

明蘇起頭跟著她的話緩緩地點頭,聽到她說她不是自己了,她忙反駁:“你還是阿宓,你一直是阿宓。”她說得極為肯定,一麵說罷,一麵還嚴肅地點了點頭,以示她所言不虛。

鄭宓便忍不住笑了笑。明蘇以為她不信,忙道:“真的!”她說著,又有些得意,“你看,雖然相貌不同,聲音不同,可我還是將你認出來了,可見你還是阿宓,與原先並無不同。”

將鄭宓認出來,當真是明蘇有生以來難得的自豪之事,往日的迷惘糾結試探失望再試探到了眼下,都成了她聰慧的證明,明蘇忍不住與鄭宓炫耀起來,將她如何發覺,如何探尋娓娓道來。

她越講越高興,鄭宓便聽著,越聽目光便越柔和。

“我便猜你必是戴了話本中所言的人、皮、麵、具,這猜想一出,頓時豁然開朗,為何相貌不同,聲音不同,性情卻如此相似便解釋得通了。我高興壞了,又十分緊張,雖信心十足,可未經驗證,到底不踏實。於是我便入宮來尋你。”明蘇眉飛色舞地說著。

鄭宓也跟著想起來了,那日好端端地說著話,明蘇突然靠近,摸她的臉,摸完還很失落惆悵。

“驗證了不是,當時真把我急壞了。”明蘇飛揚的雙眉一下耷了下去,“我心中是認定了,皇後必然就是我的阿宓。可我怎麼都尋不到證據。後來一次偶然避雨,我去到了相國寺,遇上了一欲攀附的主持。”

她神色一振,鄭宓光是察言觀色,都知那主持必是與了她靈光點撥。

明蘇繼續說著,鄭宓先是認真聆聽,漸漸心頭柔軟,再漸漸卻是愧疚起來,倘若她一開始便與明蘇坦露實情,她們便能早一年重逢,明蘇便能舍去這許多坎坷追尋。

“而後,你命蘇都來見我,我就確認是你了。”明蘇說完了,興奮之意消了下去,眉目間浮現少許悵惘,她望向鄭宓,道,“我本該早些認出你來的。”

隻是那時她一心堅信鄭宓仍活著,故而從未往這上頭想過。

明蘇還是遺憾,她又說了一遍:“我應當一眼就認出你來的,我們相識這麼多年,你待我這樣好,我應當一眼就認出你……”

“明蘇。”鄭宓打斷了她,明蘇愣愣地閉了嘴,望著她。鄭宓溫柔地望著她,撫摸著她的臉龐,道:“你已做得很好了。”

借屍還魂這般離奇之事,明蘇想到了,求證了,她甚至一點都沒怕過,全然不曾想過若是回來的是個惡魂該如何是好。

明蘇確實沒想過,她哪裡想得到這上頭,何況即便回來的真是一個惡魂,隻怕明蘇也是心甘情願被害的。

她聽到鄭宓誇她,那小小的得意又回來了。目光觸及到鄭宓的雙唇,她的心狠狠地跳動了一下,想到方才阿宓吻她了。

她很喜歡,還想要。可若是她現在便親親阿宓,會否過於急切,過去輕浮了。明蘇踟躕著,卻又確實很想再親芳澤。

她小心翼翼地側過身,將目光落在鄭宓的唇上。如此明白的暗示,鄭宓自然領會了,她合上了眼,微微仰頭。明蘇心下一熱,緩緩地貼了上去。

她屏著呼吸,感受著唇上的柔軟,這一刻,她覺得,她得到了世上最好的寶物,此生無憾。

然而下一瞬,明蘇又覺不足起來。她想再與鄭宓貼近,近到不分彼此,近到合二為一。可她不知該怎麼做,且又緊張,僵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隻以雙唇緊緊地貼著,直至她再也憋不住氣,臉頰漲得通紅的,方退開來,小口小口地喘著氣。

鄭宓叫她這模樣惹得十分心軟。明蘇顯然很生疏,不懂雙唇緊貼時是可以擁抱的,也不懂如何調整呼吸,更不懂還能更進一步,直至唇齒交纏。

可明蘇還是很興奮,她高興得雙目湛亮,望著鄭宓的眼中好似灑落了漫天繁星,青澀懵懂,卻又夾著青春與血氣。鄭宓忽然想到六年前在教坊大廳裡被她抱住的明蘇,也是什麼都不懂,輕輕的擁抱都能使她麵紅耳赤。

光陰好似重合了起來,鄭宓不由笑了笑,她撫了一下明蘇的唇角,正欲教她親吻之時,還能做什麼,殿外響起一聲求見。

“殿下,中書令求見。”

明蘇咦了一聲:“怎麼這時候來了?”

天都快黑了,這時來必是有要事。

鄭宓便按下了教導之心,道:“我去偏殿避一避。”

明蘇一想也好,站起身,待鄭宓避到偏殿,方命人進來。

一同進來的還有兩名宮人,他們點亮了殿中的燈盞。大殿驅散了昏暗,驟然間亮堂起來,明蘇卻有些不習慣。她待中書令見過禮,方問:“卿家來得急切,可是有要事要稟?”

偏殿與正殿隻隔了堵牆,鄭宓坐在偏殿,能將明蘇的聲音聽得十分清晰。她見了外臣,瞬間就沒了方才她們二人獨處時的青澀,語氣間頗為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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