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記帶藥了。”他說。
“什麼藥?”陳碸幾乎是秒問。
“治病的藥啊,你沒聽村裡人說嗎,我接客把身體搞垮啦,生了怪病,會傳染的。“梁白玉握住他的手腕,前言不搭後語,“我送你的手鏈呢?”
陳碸腕部被碰的地方著了火,皮肉下的血液流動的速度快了起來。
“我問你,”梁白玉蒼白的臉上沒有笑意,深黑的眼黑洞似的盯著他,“手鏈呢?你丟啦?”
陳碸說:“放起來了。”
“噢。”梁白玉立刻恢複笑容。
陳碸皺眉,嗓音低低的:“我陪你回去拿藥。”
“好麻煩,不想跑。”梁白玉坐在自己的腳後跟上麵,垂頭摸手上的那塊表,長發淩亂,花襯衫領口敞開,脖子跟鎖骨透著怪異又誘人的紅。
“我累了。”他一下一下摩挲表盤,孩子氣地嘟囔,“好累呀……”
陳碸的雙手在褲子上搓了幾次:“你給我鑰匙,我去替你拿。”
梁白玉摸手表的動作一停,他仰起了臉。
“我不亂碰你家的……”陳碸話沒說完,身前的衣物就被抓住。
“好啊。”
梁白玉攀著愣怔的男人爬起來一些,滾熱的呼吸擦過他左耳的阻隔扣:“藥在我那屋書桌中間的抽屜裡,1到5號,麻煩你了啊,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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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陳碸借著對山裡地形的熟悉程度,順利的下了山,他打開梁白玉家的院門,按照對方的指示找到放藥處。
抽屜被他拉開,眼下是一堆藥。
每瓶藥的瓶子上那層紙都被撕掉了,不知道藥效是什麼,管什麼用的。
瓶子上都用黑筆寫著數字,一筆一劃很認真。
陳碸在書桌前站了好久才動,他找到1到5號藥塞進褲兜裡,又看了眼其他的藥,再看一眼。
沒忍住打開一瓶,倒出一粒近距離查看。
這黃白膠囊讓他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見到過,他湊近嗅了嗅,沒聞出什麼味道。
陳碸把膠囊放回瓶子裡,他離開的時候,鎖門鎖一半,倏地去看身後。
幾棟樓房靜靜立在那,風吹樹動,沙沙響。
陳碸手一晃鎖上門,抽了鑰匙就往一處屋角走去。
屋角什麼都沒有。
陳碸打著手電掃視一圈,他想到山上的人,沒多待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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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白玉拿到藥的時候,喉嚨裡都是腥甜,他就著涼開水咽下藥,被子下的身體濕透,微微痙攣。
陳碸沒打聽他的病情病因,隻道:“有人在盯著你家。”
梁白玉抬頭,額前的發絲濕趴趴的,鬢角滴著汗:“啊?”
“劉家父子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陳碸說,“盯你的是彆家人。”
梁白玉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好像不把村裡人對他的惡意與傷害當回事,無所謂。
“我那會兒說我染病了,還會傳染,你怎麼不把我趕走?”梁白玉打開4號藥瓶,慢悠悠的拋出突兀的問題。
床邊靜得過了頭。
煤油燈罩裡冒出的煙往牆壁上跑。
“早點睡。”陳碸把床上的水跡擦掉,他的手還沒收回來,尾指就被勾住。
很細微的力度,觸碰的地方也很小。
隻是指尖蹭著指尖,曖昧著,蠱惑著。
他沒有動彈。
隨著呼吸起伏的精實背脊繃緊,滲出一層薄汗。
“我晚飯沒有吃飽。“梁白玉挑了挑他的指尖。
陳碸把手抬起來,握住自己的後頸,五指用力捏動緩解某種情緒:“櫥櫃裡有剩飯。”
“我能不吃剩飯嗎,我想吃彆的。”梁白玉理了理潮濕的長發,懶散的打著商量,“好不好呀?”
陳碸眼神詢問。
“我想吃……”梁白玉思考了很長時間,說出的東西給人的感覺像是在心裡惦記了很多年,“紅糖雞蛋。”
陳碸一愣。
“你會做嗎?”梁白玉直直地看著他,眼裡寫滿了純真的期盼。
“會。”陳碸咽了口唾沫。
梁白玉的眼睛瞬間就亮了,真誠的崇拜道:“你會做紅糖雞蛋啊?好厲害!”
陳碸的麵皮發熱:“很容易。”
“才不容易呢,我就不會,我做的一點都不好吃。”梁白玉嘀嘀咕咕了句,“那你做的時候,能不能多放些糖?”
他咬碎嘴裡的藥片,滿嘴苦味,笑得很嬌美,“要很甜很甜的那種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