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理解的吧,大多數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想藏起來的部分。”梁白玉聽著風聲,“我相信你也有。”
陳碸摩挲了幾下手電。
“這件事翻篇了,說說彆的事。”梁白玉不慌不忙,“你今晚下山找我,衝我發脾氣。”
陳碸忍不住道:“我什麼時候……”
梁白玉嗔怒地瞪過去:“我還沒說完呢!”
“那你說。”陳碸抿住唇。
“你還問我的病情,之前你可是從來都沒問過呢,這次竟然都不尊重我了,一點都不像你的性子,是不是楊老師白天跟你提到了我?”梁白玉靠在一棵樹上。
陳碸又要解釋,他的氣音都沒發出來,就被打斷。
“先彆回答,我猜猜。”梁白玉眯眼,“她估計是說,我沒多少活頭了,對不對?”
陳碸本想說自己沒有不尊重他,現在話全堵嗓子眼了。
有些詞,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成了禁忌。
“你啊,往心裡去了。”梁白玉歎了口氣,揚起線條柔軟的嘴角,“我挺高興的,你關心我。”
隨後就嚴肅道:“不過,你還是要有自己的主意,不要聽見了什麼就當回事。”
四周黑漆漆的,陳碸不出聲,梁白玉也沒接著說。
過了會,梁白玉站直了,被他壓過的樹一陣晃動,他在那嘩嘩聲裡說,“過幾天……”
陳碸發出一個詢問的音節。
“過幾天你來我家,我給你做好吃的。”梁白玉笑。
陳碸的眼前閃過地上亂蹦的鯽魚,砧板,灑得到處都是的洗鍋水。
“好。”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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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小樹林,兩人穿過斷橋,頭頂的夜空沒有月亮,微弱的一點星光也沒了。
“我要帶我爸去縣裡看病,你,”陳碸照著前方凹凸不平的小路,邊走邊說,“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梁白玉一臉的吃驚:“你不怕你爸見了我,撐不到縣裡啊?”
陳碸要說什麼,原本和他並肩的梁白玉大步往前去,瘦弱的身影在他打出來的光裡漸漸模糊,直到全部被黑夜吞沒。
前麵傳來梁白玉的聲音,“人活著,什麼都不能兩全,想開點吧,想不開也要想辦法讓自己想開。”
“彆給自己太大壓力,也彆想這想那,過日子嘛,不就是有一天過一天。”
“我雖然叫你菩薩,但你不要真的當啊。” 梁白玉越走越遠,話聲被風吹散,他說,“菩薩都是舍己渡人,下場很慘的。”
人在陳碸的視線裡消失,他通過手電的光快速搜尋。
沒有。
陳碸差點被一塊土疙瘩絆倒,他粗聲喘著,肌肉起伏的後背泛濕:“梁白玉?你在哪?”
“我在這呢。”斜後方傳來梁白玉的喊聲。
陳碸奔跑的腳步一滯,他想問青年,為什麼在他跑過去的時候不出聲,還想問對方在後麵做什麼。
可他從口中吐出來的一句卻是:“還上山嗎?”
“不了,你送我回家吧,我的手電開不了了。”梁白玉捂嘴輕咳。
陳碸沒等他走過來,就掉頭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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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挺大的,陳碸脫了外套給梁白玉,被推開了。
“我不要穿,不冷。”梁白玉把手縮在襯衫的袖子裡,“問你個事,去年村裡有沒有犯雞瘟啊?”
“沒。”
“那你說今年會不會有?我擔心養的兩隻雞死掉。”梁白玉憂心的嘮叨,“我還想等著過年吃呢。”
陳碸腦中浮現出楊玲玲離開廚房前說的那句話,他拿著外套的手緊了緊。
“如果你養的雞凍死了,或者跑沒了,你過年的時候來我家,想吃什麼都給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