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你把一個人的真心當什麼...)(2 / 2)

紅糖雞蛋 西西特 11479 字 8個月前

顯然是被不知道哪個撿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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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白玉很看重的老母雞沒等來年三十,沒人知道這對他的打擊究竟有多大,他不想告訴誰,根本就沒有想要傾訴的想法。

趙文驍安慰的話說了一籮筐,隻得到一句“我想一個人走走。”

等趙文驍一走,梁白玉就解下圍巾,脫了外套,讓風雪近距離貼上他發燙的身體。

梁白玉行走在冰天雪地裡,不一會頭發就落了薄薄一層白。

前麵有幾個人不曉得是從哪家出來的,邊走邊議論今天的事,說著說著就說到了楊大勇兒子身上。

“常新生孩子了吧。”

“不好說,他嫁的那老頭孩子好幾個,又不需要他肚子爭氣。”

“後媽不好當。”

“可以了,鳴子長得比他好看,都沒福氣嫁到縣裡。“

“我感覺縣裡就那樣,咱村挺好的。”

“就是,縣裡的月亮不也跟村裡的一樣,沒什麼特彆的。”

“嫁那麼遠,回一趟家都麻煩。”

“……”

幾個村民嘴上那麼說,心裡都打著想攀上常新,把自家孩子送出村的心思。

常新吃香的喝辣的,日子過得多好。

梁白玉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左後方忽然傳來叫聲,“梁白玉!”

是楊玲玲,她披著一身風雪,臉上的皮膚凍得很紅,一雙眼刀子似的要把梁白玉那張臉劃爛,像來尋仇的。

一開口就是,為什麼要害陳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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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白玉手拿圍巾和外套,他的姿態鬆散,語調慢吞吞的,也沒什麼起伏:“楊老師,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裝什麼裝。”楊玲玲揣著火來的,理性素質都快燒沒了,她比梁白玉矮很多,竟然一把將他推得摔在了地上。

楊玲玲第一反應是,梁白玉又裝。

什麼都裝,言行舉止就沒有一樣跟他的心思掛鉤,他這個人有千麵,千麵又能合成一麵。

“這裡隻有我和你,你能彆做樣子了嗎?”楊玲玲的嘴裡冒白氣,看他的眼神充滿清晰的敵意。

梁白玉垂著眼,長發從他的肩後滑到前麵,發尾上的雪撲簌簌落下。

楊玲玲見他臉色很白,有那麼一兩秒以為他是真的不舒服。

畢竟他有病在身。

可就在她想要確定一番的時候,他站了起來。

果然是裝的。

“楊老師從哪來的,這麼大的火氣。”梁白玉沒拍打身上的雪,他慢慢直起身子。

楊玲玲的表情像被人灌了一大口鹹菜湯,酸得想吐,她辦完她爸交代的事就上山了,想看看陳碸。

看過以後,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去,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梁白玉,你知道陳碸喜歡你吧。”楊玲玲的語氣篤定,“我看你對他也不是什麼想法都沒。”

風把雪送到梁白玉眼睫上,他伸手去抹。

楊玲玲用力咬嘴角,這家夥的氣質到長相都很有故事感,擦個雪都能吸引人的眼球。

陳碸被害慘了。

“你既然招陳碸了,為什麼還要和趙文驍在一起,”楊玲玲的言語鋒利帶刺,“折磨陳碸?耍人玩有意思嗎?”

梁白玉握拳咳了幾聲:“楊老師又要以正宮的立場……”

“啪”

梁白玉被一巴掌扇得偏開臉,耳邊發絲擦過他下巴,在他眼前晃動不止,他有幾個瞬息什麼都看不到,聽不見。

楊玲玲那一下的力道失控,扇完了,她的手有點顫:“你嘴巴放乾淨點。”

“好嘛。”梁白玉舔著破裂的唇角,歪了歪頭,“那楊老師想要我怎麼做呢,我去找他,跟他說我好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生生世世?”

見楊玲玲難掩慌亂妒忌,梁白玉失笑:“你看你又不高興了。”

“所以現在不正是你想要的嗎?“他將肩部兩側的頭發攏到後麵,露出一半紅腫帶掌印,妖媚風情減去不少,多了幾分柔弱可憐的臉。

“你把一個人的真心當什麼?”楊玲玲在陳碸那受了氣,不舍得撒給他,現在全撒到了梁白玉身上,“你這種人,死了都不會有人給你上墳。”

“我這種人,”梁白玉短促的笑出聲,他胸腔震動,眉眼彎彎的看著楊玲玲,“哪種啊?還請楊老師指點指點。”楊玲玲接不上來。

風雪蒙在她臉上眼裡,她心口有股子火在燒。

那股火裡說不清究竟有多少情緒。

楊玲玲是在半山腰見到的陳碸,當時她看清他的樣子,差點不敢認。

他體魄強勁,正值壯年,卻瘦得皮貼著骨,胡子拉碴,一頭利落的短發也長了不少亂糟糟的,從裡到外都被頹廢消沉浸透。

都那樣了,他還要問她村裡今天有沒有出什麼事。

不就是問梁白玉嗎!

她不上山,他鐵定要下山找山腳下的其他人打聽,最近搞不好天天如此。

起先楊玲玲以為陳碸不進村,是怕看見梁白玉跟彆人談情說愛,如膠似漆,等她用梁白玉試探之後,她才知道,他害怕的來源是――梁白玉的病。

大概是上次她在廚房說的那番話給他造成了心理陰影。

眼看就要過年,他生怕梁白玉真的活不過這個冬天,很有可能每天都不敢睡,不然眼裡也不會有那麼多血絲,滄桑得不成樣子。

楊玲玲的心底竄出一種說不清的感受,對陳碸來說,不管梁白玉身邊是誰,隻要他還活著,隻要他活著。

這樣的感情太卑微了。

有溫熱的液體從楊玲玲眼眶裡湧出來,被風雪纏上,她像是體會到了陳碸看不到希望的期盼,骨頭縫裡都泛著苦澀。

楊玲玲忽然覺得沒意思了,她後退兩步轉身就走,不到一分鐘又原路返回,將一直拎在手上的藍色布袋扔到梁白玉腳邊。

地上雪厚,布袋連同裡麵的東西一起陷了進去,沒翻掉。

楊玲玲看了眼雪裡的布袋,這是陳碸托她帶給梁白玉的,她完全可以隨便找個地方倒了,就說是不小心灑了。

但她沒有這麼做。

不屑。

“情債也是債,我看你最後能落個什麼下場。”楊玲玲冷冰冰的丟下一句就走。

四周隻剩下梁白玉,風裹著雪的聲響被放大,呼呼作響。

梁白玉摸了摸臉,輕笑:“手勁還挺大的。”

似乎就目前來說,讓他感覺到疼,是件愉悅的事。

梁白玉隨意的將圍巾外套丟開,接著就用兩手撐著膝蓋,緩慢的蹲下來坐到雪地裡,他撈什麼稀世禮盒似的撈出布袋,一點點擦掉上麵的雪。

“什麼東西呀,還是溫的。”梁白玉解開袋子上的活結。

裡麵是被一層層布包裹著的,飯缸。

布包得很緊。

梁白玉把它們全拆掉放一邊,他抱著飯缸摳蓋子,沒摳起來,用了些力氣才把它摳開,幾片指甲往上翻出折痕。

蓋子揭了的那一瞬間,一股熱氣冒了出來,撲進他眼裡。

一片白皚皚中擠進來一股煙火氣。

缸子裡的紅糖雞蛋水不多,裡麵放了不少桂圓,還有幾顆圓滾滾的大紅棗。

梁白玉看了良久,發出一聲輕語:“好久沒見到你了呢。”

“哎……”梁白玉一個人笑了好一會,笑累了,受傷的唇角和進了雪的眼角都垂下去,他從布袋裡找到調羹,舀了一點糖水含住。

“還是原來的味道,甜的。”梁白玉孩子氣的咕噥著,正要吃雞蛋,他的身體徒然出了什麼狀況,扭過臉吐出一大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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