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對啊……
“小哥兒,你覺得菩薩跑到人世間來殺殺殺對嗎?!我們有京畿衙門,有大理寺,還有刑部衙門啊,犯了罪的人,我們自己就能解決啊,神仙不是應該留在天上修煉嗎?!”
小夥計被他的問題問的呆住了。
“神仙有神仙的事,人間有人間的事。三司衙門都管不了的案子,還有朝堂上那麼多官老爺,再不行,還有官家呢。你想,那些正經菩薩,觀音菩薩啊,如來佛祖啊……哪一個跑到人間來搶衙門的差事啊?!”
小夥計撓撓頭,被他的話繞了進去,“這個……小的就不曉得了。”
司空也知道跟一個小老百姓說這些話沒有用,信仰,很多人都是盲從的。一個人信了,講給親朋好友聽,然後有活動大家一起參加。
這種行為被人稱為:傳道。
至於他剛才說的那些,在信徒耳中,就純屬外行人搗亂的話了。誰會在宗教裡找證據呢,真要這麼做了,一定會被信徒們圍毆的,他們會覺得這個人一定是被惡魔附體了,故意來搞破壞的。
司空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以及前朝對一些宗教團體的打壓與封禁是何等英明的舉措了。
如果放任這種殺生菩薩不斷地擴大影響,一旦他某天顯出個“神跡”,號召信徒們去殺這個,殺那個……
後果會如何?!
如果信徒當中有保持理智的,跳出來想讓大家冷靜,會不會反而被人扣一頂“他是被惡魔附體,故意來阻止我們”這樣的帽子?!
而且他們還在民間斂財。
司空剛才在堂上也看到了從喬老漢身上搜出來的錢袋,裡麵除了還沒來得及出手的雀頭釵和小劉氏的其餘幾樣首飾,銅錢和碎銀子可都不少。
這還隻是黎章氏一次的供奉。
據說這樣的供奉,每隔三兩月不等,就要來上一次。
在曆史上,宋代老百姓的生活算是比較富足的,官員的俸祿也豐厚。就司空這樣的小打雜,每個月的工錢也足夠養家糊口了——他日子過得窮嗖嗖,那是另有原因的。並不完全是俸祿太少不夠用。
像黎章氏,包括司空的房東顧婆子,這樣家裡有些產業的老人,手中都有不少的積蓄。而且他們也對這些積蓄有支配權。
這些有積蓄又上了歲數的人,是信徒中的主力軍。
大約是這個年齡的人都怕死,怕死後受苦,所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願意花錢去買個心安。
像生病的人容易被賣假藥的江湖騙子騙到是一個道理。
人陷入某種困苦的時候,哪怕隻看到一點兒微弱的希望,也是願意去相信的。
司空越想心裡越是沉重,沒想到等他回了家,發現顧婆子也正在堂屋裡整理香燭紙箔,頓時吃了一驚,“這是乾什麼?!”
顧婆子見他回來,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過兩天跟陳娘子一起去拜佛……你今日回來的倒早,等我收拾收拾,咱們就吃飯。”
司空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才想到她說的陳娘子,就是那個前街開木器店的東家娘子。有個丟了孩子的杜氏,當初就是來投奔她。
司空對這兩口子印象不怎麼好,忍不住問道:“她跟咱們也沒什麼來往啊。怎麼會約你一起去拜佛?”
顧婆子笑道:“是沒什麼來往。她家隔壁的王大娘跟我相熟,那天王大娘約我過去,正好陳娘子也在王家。她說初六要去青水庵拜佛,約我和王大娘一起去。我們倆也沒什麼事兒,就答應了。”
司空心中警鈴大作。
這不就是發展下線的意思嗎?!
尤其司空猜到鳳隨要在那一天采取行動,到時候萬一亂起來,說不定會有什麼危險。
司空就問她,“大娘,我記得你說過,那個杜氏就是來投奔她的?”
顧婆子歎了口氣,“杜氏說是陳娘子的堂侄女,關係也不遠……唉,孩子丟了這麼些天,杜氏天天上衙門去打聽……”
說著搖搖頭,臉上露出同情的神色。
司空開始煽風點火,“還不是這個陳娘子嫌棄人家累贅?要是她對自己侄女態度好一點兒,她家鋪子裡的夥計也不會那麼不上心,在眼皮底下讓人把孩子抱走了。杜氏可是在他們的鋪子裡乾活兒呢,也沒白吃他家的飯。”
顧婆子又歎,“可不是麼。這兩口子,可不咋厚道。”
司空就說:“大娘,你彆跟這個陳娘子走得太近了。我覺得這人心眼不正,我怕她再算計到你頭上。”
顧婆子寡居多年,手裡還小有資產。這麼些年,她自己的親戚、以前夫家的親戚也不是沒有人算計過她,她對“算計”兩個字是非常謹慎的。
果然聽司空這樣說,她的表情就凝重了,“你說的也是。我以前見這老婆子,也沒見她給我啥好臉色……”
“不知道她打什麼主意,就離她遠點兒吧。”司空給她出主意,“王大娘的兒子是給人做西席的,讀書人,懂道理,您跟她倒是能來往來往。王大娘跟這位陳娘子走得近嗎?”
一席話說的顧婆子也躊躇起來了,“她們的關係好像不怎麼好,陳娘子說約我們一起拜佛,王大娘還有些不樂意,是我勸著她的……哎喲,可彆回頭把王大娘也給算計上了。”
司空覺得王大娘就在陳娘子家隔壁,要算計,肯定一早就算計過了。當務之急,是先把顧婆子從麻煩裡摘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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