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垂眸,認真打量手中的銅燈。
這個東西就放在床邊,時時刻刻都在主人的眼皮底下,卻又不會引起外人的注意:床頭立一盞燈,再正常不過了,誰家不是這樣?
司空將銅燈翻來掉去的研究了一會兒,又去掉了燭台上的半截殘燭和台座周圍滴落凝結的燭淚,終於發現了機關所在。
與青水庵的地道機關類似,以密碼來控製機關開合。這一個或許是因為設計上較為隱蔽,對司空來說,破解的難度反而更低了。
司空湊到燭台旁邊,一邊輕輕旋轉機關,一邊留意機關撞合的聲音。
因為側著頭,他的視線就恰好落在了曹溶的臉上。
曹溶的臉色陰沉,剛才的從容自如都不見了,一雙眼睛緊盯著司空,好像隨時會撲上來咬他兩口。
司空因為專注,一雙貓兒似的大眼睛瞪得圓溜溜的,長長的睫毛呼扇呼扇,每扇動一下,曹溶都覺得自己的心臟也跟著忽悠一下。
他這個時候也想起了鳳隨輕易就破開了青水庵地道的那件事,張鴻曾懷疑過破解機關的人就是這個臉生的小衙役,難道竟是真的?!
他緊張的盯著司空的舉動,心裡跟有貓在抓似的。
然後他就看到司空的大眼睛呼扇了一下,忽然露出了一點帶著驚喜的明朗笑容,好像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笑得大眼睛都微微眯了起來。
曹溶心頭咯噔一下。
司空直起腰,將銅燈放在麵前,十指翻飛,撥開燭台的台座,從裡麵拽出了一節兩寸高,兩指寬的銅管來。
銅管一端有蓋子,司空剛要打開蓋子,就見曹溶像猛虎下山一般,越過身旁的兩個侍衛,朝著司空撲了過來。
司空反應也快,隨手將銅燈朝他摔了過去,一閃身避開了曹溶這一抓。趁他躲避銅燈一閃神的功夫,抬腳將他踹了出去。
曹溶摔倒在地,腰腹之間劇痛,腦子裡也嗡嗡的,整個人都有些懵。
他視線向上,見司空一個極輕巧的旋身,在他麵前穩穩站住,手中拿著那一節銅管仿佛連晃都沒來得及晃一下。
曹溶雖然不是曹九黎那樣的高手,但也是自小習武,在一乾世家公子當中,身手也算好的。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小衙役的動作竟然會這麼快。
又快又狠。
他甚至難以分辨,究竟是他的動作更快,還是曹九黎更快一些。
但是不應該啊,曹溶懵頭懵腦的想,曹九黎是曹家花費無數的金錢和精力培養起來的私衛,麵前這一個不過隻是個普通衙役而已。
沒見站在他身旁的兩個侍衛都沒有反應過來嗎?
侍衛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了,一前一後撲上來拿住了曹溶。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解下他外袍的腰帶,捆住雙手。
司空警覺的打量他。他就知道曹溶非要給他當向導沒安好心,原來是打著要近水樓台,從他手裡搶東西的主意。
而且這小子彆看一副貴公子的派頭,其實身上是有些功夫的。司空暗暗後怕,要不是他心中對曹溶抱有戒心,說不定手裡的東西就被他搶走了!
司空不知道曹溶也在心裡懊惱自己看走了眼,小看了這個麵嫩的小衙役。要是換成曹九黎出手,說不定銅管就能搶回來了!
侍衛押著曹溶先出了院子,司空留在後麵動作迅速地打開銅管看了一眼。見銅管裡藏著一個紙卷。取出一看,巴掌大的一張紙,上麵密密麻麻寫著許多小字。
他飛快掃了幾眼,臉色也沉了下來。
他知道曹溶為什麼要來搶奪銅管了。
侍衛帶著曹溶走下台階,曹溶回頭,就見司空也跟著走了出來。
這個時候他已經恢複了之前風度翩翩的樣子,衝著司空微微一笑,“公爺接下來該去西院看看了吧?”
司空沒有理會他,他站在台階上,目光掃過後院的冬青和遠處的一座座小樓閣,轉向了東邊的假山。
假山有大約兩三層樓那麼高,玲瓏山石一團團堆聚在一起,顯得頗有氣勢。山石後麵是一道高高的院牆。
司空指了指假山,“去那裡看看。”
曹溶,“……”
曹溶心裡暗罵這小衙役不按常理出牌,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假山石後麵明明就應該是鄰居家的院牆了好嗎?!
換個人來,隻怕都不會想到要去那裡看一眼吧?
侍衛也覺得詫異,“司空,那後麵好像沒什麼吧?”
司空衝他笑了笑說:“沒事,繞一下,過去看一眼也不費什麼事。”
他其實也不是發現了什麼,隻是覺得這假山堆在這裡有些奇怪:離鄰居家的院牆這麼近,不怕對麵有小偷攀著假山翻過來嗎?
曹溶知道自己要是這個時候表現出什麼,隻會讓人更加懷疑。但他心裡卻知道,不能再順著這些人到處亂搜了。
從東院出去就是一條供花樓裡下人們進出的小路,這裡距離假山石並不遠,司空就越覺得那假山石堆的可疑:距離東院這麼近,東院裡可是住著花樓的管事呢。
花樓的人都被控製在了前樓,這一路走過來並沒有遇到什麼人。
快要走到假山石前麵的時候,司空就聽身後的曹溶突然間打了個呼哨。司空心中登時警覺起來。
他這邊腳步剛剛停下,就見假山石後麵飛出一個黑色的身影,手中一把單刀,直朝司空撲了過來。
司空飛身避讓,抽出腰間單刀迎了上去。
刀身相撞,鏗然作響。
司空頭也不回的喊道:“拿住曹溶!”
同一時間,曹溶也對黑衣人下命令,“把人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