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六郎眼神一閃,“外邊?”
司空就笑了,“看樣子你是知道了。”
謝六郎不置可否,但他整個人卻已經嚴肅了起來,眉頭皺著,之前那股子懶散邋遢的勁頭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陰冷的神色。
“我跟你說了有什麼用呢?”謝六郎微微垂眸,掩去了眼底的一抹嘲意,“烈火幫人多勢眾,你我還能把他們掀了不成。”
司空淡淡看著他,“你我是不行。加上大理寺呢?”
謝六郎眉頭一挑,“他們惹到了大理寺?”
謝六郎有些意外,他一直覺得烈火幫行事肆無忌憚,背後應該是有大靠山的——有靠山,大理寺難道不得看在靠山的麵子上,給他們幾分薄麵?
沒見京畿衙門都不敢拿烈火幫怎麼樣麼,出了事反而一味的你好我好,不敢得罪。
司空見他那副要死不活的臉上總算露出了一點兒鮮活的人氣,忍不住微微一笑,“再加上皇城司呢?”
謝六郎霍然起身,一雙黑湛湛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司空,“這話可當真?!”
司空微微點頭,拿出自己的腰牌給他看,“我早不在京畿衙門了。”
這事兒謝六郎是聽金小五說過的,但司空透露的信息太過突然,讓他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來。
謝六郎心神不定,“烈火幫可是有靠山的。”
司空反問他,“難道皇城司沒有?”
謝六郎啞然。
皇城司不但有靠山,靠的還是這個世界上最結實最大的那一座靠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世上還有什麼靠山大得過官家呢。
謝六郎圍著圓桌來回溜達了兩圈,再看看司空始終淡定的麵孔,一咬後槽牙,“說吧,你想打聽什麼?”
司空原本想問問烈火幫的大當家是誰,轉念一想,這種事情他不知道,皇城司未必就不知道。就算曹溶也不知道,但由他出麵去查,自然更好一些。
司空想了想,輕聲問道:“你可知道烈火幫從哪裡搞來的火藥?”
劫持個小女娃子也要用火藥去驚馬,可見火藥這東西在他們那裡並不是什麼稀罕不易得的東西。
謝六郎不想第一個問題就這般刁鑽,很是猶豫了一下,“小空,這個若隻是咱們閒聊,我就說了。但你這是要查案往上報……你容我兩天,我得有了實證才好說。要不隻是‘我聽說’‘我猜的’,你也不好回話。”
司空點點頭,又問他,“他們跟火神教那些人有沒有來往?”
謝六郎覺得第二個問題就更刁鑽了,還好他知道一些,“烈火幫有個小頭目叫餘江,這人還有他婆娘,都信這個火神教。上次青水庵搞法會,他婆娘還捐了一百兩銀子。”
司空有些驚訝,百兩銀子不是小數目了,烈火幫小頭目家的娘子輕輕鬆鬆就能拿出來。這事兒聽著可不簡單。
“餘江,”司空回憶了一下,“可是三十來歲,左手上長著胎記的?”
“是他。”謝六郎點頭,“這人原來也是個小地主,嗜賭成性。父母過身之後,他把家產都敗了個精光,不知怎麼就混進了烈火幫。如今就管著烈火幫的一個小賭坊。”
“通明賭坊?”
謝六郎詫異,“你知道?”
“聽說過。”司空含糊的解釋了一句,“我們也不是今日才開始留意這些人的。”
之前他托了金小五去找金來,通過金來聯係上了春江樓的跑堂順子。
餘江、通明賭坊、以及餘江身邊兩個跟班田有和張大全,這些消息都是司空從順子那裡打聽出來的。
謝六郎就點點頭說:“還有一事,你怕是打聽不到的。”
見他說的篤定,司空也有些詫異了,“何事?”
謝六郎往他麵前湊了湊,悄聲說:“西京城裡最大的兩家牙行,都有烈火幫的人。”
司空的頭皮都麻了一下,“當真?”
謝六郎微微頜首。
司空頓時坐不住了。
牙行,類似於後世的中介,他們在市場上為買賣雙方牽線、說合,幫助訂立契書,到官府辦理各項手續,然後從中抽取傭金。
其中一項主要的業務,就是給西京城裡需要用人的人家介紹合適的傭工:丫鬟、小廝,或者繡娘、廚師、園丁等等。
但什麼樣的人家需要買賣下人呢?
如果烈火幫當真與廣平王造反一事有牽扯,司空無法想象都有些什麼人經過了牙行的介紹進入了西京城的高門大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