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曾見過馬秀山大手筆地打賞車夫,若馬家賣產業的銀子都要用來還賭債,他這般大手筆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鳳隨這個時候就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馬秀山出事的時候,薛千山人在哪裡?
再往深處想,薛千山可學過武藝?
薛家在南邊,又有著什麼樣的交際網?
這兩人既然在容州相識,那麼薛千山,或者說薛家,是不是與廣平王有著什麼淵源呢?
該問的都問完了,馬掌櫃就帶著他們一行人去了馬秀山居住的秋水苑。
秋水苑是馬家老宅一處臨街的二進小院,不算大,但布置得頗為清雅,此刻門外守著幾個壯仆,一個個都是如臨大敵的模樣。
馬秀山身邊伺候的人這會兒都在柴房捆著,這些都是馬掌櫃派來的人。
秋水苑的前院是書房和暖廳,後院是自己的臥室,
書房裡一應文具都是齊備的,但這樣的地方,想也知道不會有什麼機密東西。司空帶著人將馬秀山的東西篩過一遍,摘出幾封有些可疑的信件,其餘東西並沒有動。
馬掌櫃候在一邊,既不敢阻攔,更不敢多問。他再心疼兒子,兒子也已經沒了,但一大家子卻還是活著的。這小子真要暗地裡惹來什麼來不得的麻煩,那可真是將一大家子人都給坑了。
馬秀山的臥房在後院,他住正房,左右廂房各住了兩個他從容州帶回來的隨從。其餘的護院之流,都住在了後院的倒座房裡。
馬秀山的房間布置的簡簡單單,但一眼看過去,卻讓人覺得每一件擺設都非凡品。隻看這一屋子的擺設,司空也知道了什麼叫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了。
房中的一切都還是馬秀山離開時的樣子,床後的屏風架子上還搭著一件淺月色的內衫,顯然還沒來得及收拾。
鳳隨就対馬掌櫃說:“小郎君房裡,本官也要檢查一番的。還請老掌櫃見諒。”
馬掌櫃心酸難耐,卻又不能対官府的人說什麼,隻是擺了擺手,說了句“無妨”。他說的輕描淡寫,但司空從他身旁經過的時候,卻分明看到他眼角的一絲水漬。
司空心裡也有些難受。
他一直覺得馬秀山遇害是有著他自己作死的成分的。如果,他知道自己作死的結果,是讓自己的父母這般難過,不知道他會不會有所收斂?
馬秀山估計也沒想到自己會出事,臥房裡的東西頗為瑣碎,不像是刻意整理過的樣子。
司空將自己能夠想到的,能夠藏東西的地方一一檢查過去。每逢這種時候,他都有些懊惱自己以前怎麼就沒有花時間去研究研究刑偵方麵的知識呢,早知道他轉世投胎要做個小捕快,他還學什麼物理數學啊,他直接去學刑偵啊。
曆史上倒是有一部《洗冤錄》,但是掰著手指頭算算,寫書那位宋大人這會兒都還沒生下來,還差著一百多年呢。
司空仔仔細細將所有的抽屜、衣箱都檢查過一遍,又原樣恢複好,然後檢查牆壁、家具可能會存在夾層的地方。
連房梁上都摸了一遍。
馬掌櫃起先還帶著幾分不忍心的表情看著衙役在他兒子的房間裡到處翻,到後來,他的表情就慢慢變得麻木了——他們翻檢的都是他想都想不到的地方,這種程度的翻檢,已經超出了讓他感到不悅的界限,反而讓他隱隱的恐懼了起來。
因為到了這個時候,馬掌櫃也終於意識到,他家的小郎君是真的攤上大事兒了。
臥房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連枕頭都細細打開看過之後,司空將目光瞄上了牆上的兩幅字畫。
書案後麵,掛著一幅字,上書“慎獨”二字,筆力渾厚內斂,自帶一股清正之氣。從裝裱、畫軸上麵落了灰的痕跡來看,這副字掛在這裡,有很長一段日子沒有動過了。
司空檢查過,又小心地掛了回去。
除此之外,就隻有臨窗的暖榻旁邊掛著一幅江南煙雨圖。作畫之人畫技平平,但畫麵處理的頗有意境,畫上還題著“贈好友”這樣的話,似乎是同窗之間互相贈送的禮物。
這幅畫裝裱痕跡還很新,司空將它取下,先檢查紙張,然後試探地扭了扭畫軸。就聽“卡”的一聲輕響,畫軸擰開,一塊折疊起來的素絹從空心的暗格裡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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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糾正一個小錯誤:
宋代科舉,是州試、省試和殿試的三級科舉考試製度。州試之後就稱舉人了。殿試以後,不須再經吏部考試,直接授官。
秀才隻是一個對讀書人的統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