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們的消息來源也比普通人要靈通,很多衙門裡的內部消息,苦主都還不知道,她們就已經知道了。
魏婆子這樣一想,心裡莫名其妙的就有些緊張起來了。她也不敢亂動,就乾脆閉著眼睛,靠在草鋪上裝睡。
耳邊腳步聲漸漸靠近,燈光在魏婆子緊閉的眼皮上暈開一團亮光,緊接著又晃開了。
魏婆子就聽那兩個女牢頭壓著嗓子聊起了她們。
一個嗓音略微細一些的問道:“這婆子是犯了什麼事?怎麼還帶著個小丫頭?不會是人拐子吧?咱們這京城裡,一到年節,拐子就特彆多!”
另一個粗聲大氣的笑了起來,“你可猜錯了,她們可不是拐子,人家的本事大著呢。她們牽扯的,可是人命官司。”
嗓音較細的牢頭吃了一驚,“真的假的,我看她們在這裡關了幾天了,還以為沒什麼要緊……”
魏婆子眼皮抖了兩下,硬是咬著牙沒敢動。
“你那裡知道,”嗓音較粗的牢頭笑道:“她家主子犯了人命官司,本來是打算找她們問案的,結果呢,另一個做下人的知道的更多……受不過刑,已經招了。”
魏婆子大吃一驚。跟他們一起落網的,知道的更多一些的下人……還有哪個?!
嗓音較細的牢頭嘖嘖兩聲,“老姐姐這麼一說,我就都明白了。這麼一來,這兩個下人豈不是沒用了?連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也沒有了?”
“可不是麼!”嗓音較粗的牢頭附和,“你說咱們在這裡做事,這樣的人也見得多了,我這心裡喲,其實也盼著她們都能落個好下場的……”
“你看你操的這份兒心,”嗓音較細的牢頭笑著說:“說起來跟咱們有什麼關係呢?是他們自己命不好,沒攤上個靠譜的主子……沾上人命官司,不死也得流放了。你說這一老一小的,能不能活著到地方……”
兩個人一邊嘀嘀咕咕,一邊走得遠了。
寒冬臘月的,魏婆子硬是出了一聲的冷汗,滿腦子都是牢頭剛才說的那句話:不死也得流放……沒有戴罪立功的機會……
她,她不想死啊。
她年紀不算老,前半生雖然是做人家的下人,但也是養尊處優,身邊還有小丫鬟伺候,要讓她用兩條腿一路走上幾千裡地……她還活得成嗎?!
還有喜鵲,這可是她的侄孫女兒,這孩子要是有個好歹的,她以後還有什麼臉去見自己的娘家人?!
她的兒女也都沒臉在族裡過活了!
魏婆子越想越怕,險些就要嚎啕起來。但她畢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也知道這樣狼哭鬼嚎起來也沒用。
魏婆子捂著自己的嘴,縮在草鋪上瑟瑟發抖。
……怎樣做才能讓自己變得有用呢?
羅鬆從外麵一路小跑了進來,眉飛色舞的說:“大人!女監那邊傳話過來,說魏婆子要招供!說她知道薛長青不知道的內情!”
鳳隨放下筆,微微一笑,“還是司空的辦法有用。”
旁邊陳原禮也伸手在司空的肩膀上捶了一下,“你這一肚子的鬼主意!”
司空攤手,“這是要分人的,跟這樣的人,不用心眼,能撬開她的嘴嗎?”
羅鬆沒忍住,翻了個小白眼。但心裡也覺得司空似乎……真的要比他聰明那麼一點兒。
厚重的氈簾刷拉一下從外麵挑開,一股涼氣撲了進來,驚動了斜倚在暖榻上閉目養神的薛千山。
站在他身前正在報賬的兩位管事也被嚇了一跳,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
門外進來的是一個身材高壯的侍衛,一雙利眼在暖廳中一掃,迎上了薛千山一雙靜如深潭的眼眸,忙說:“郎君,出事了。”
薛千山眉眼不動地擺了擺手,示意管事們先出去,然後問侍衛,“什麼事?”
侍衛走到近前,眉頭微微皺著,輕聲對他說:“衙門裡的消息,魏婆子招了。”
他有些緊張的看著薛千山,但薛千山卻隻是“哦”了一聲,仿佛這個消息對他沒有絲毫的觸動。
然後他問道:“長青呢?”
侍衛搖搖頭,表示沒有薛長青的消息。
薛千山的手指在暖榻的雕花扶手上輕輕叩了兩下,“拿著我的帖子,送到虞國公府。”
侍衛有些著急,“鳳大人若是還不肯見呢?”
薛千山冷冷一笑,“今日不見,明日繼續送。明日不見,後日再送!”